寒轩怔怔坐着,眼前重重帘幕,随夜风微动,引得疏影明灭。身在暗处,看那重重织锦之后的明灯,映这重影交叠,更觉神迷。
安之就在身侧,呼吸迟缓。寒轩暗忖:这便是对他的得到啊。而这得到,却是如此苦涩难言。
看安之睡着,兀自忆起那个梦,梦中安之面如春晖,他身后溟蒙一片,柔暖醉人。安之伸出手,对自己说:“在你最初选中我的地方等我回来。”
他此刻就在身前,而对寒轩,或许他面中再难有点滴笑意。而那“最初选中他的地方”,亦是泯然于世,了无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安之辗转之时,牵动被衾,才察觉被衾一角压为人压住,睡眼惺忪中,看得是寒轩那满头珠玉,眉中便积了微云:“你来了。”
“扰了你了。”寒轩不敢看安之,只是看那重重帘幕。寒轩害怕,怕看到那对眸中,唯有恨恨之色。
“本来睡着和醒着,也没什么不同。”
“委屈你了。”
“这不就是你要的么。”
寒轩最怕,并非安之疾呼怒骂,而是如此般浅浅应答。恨极,总好过漠然。
“本以为,能看着你,和你说说话,便是开心。而你此刻就在眼前,我却觉得失落。”
“何必呢。在这里,你什么不能拥有呢,又何必执着于我一人。”
“你就是你啊,不是旁人。”
“那又如何呢?”
“所以想得到啊。”
“但你得不到啊。你对我这样,有个这样的名位,你以为就是得到了么?不过是给外人看看吧。”
“你不知道吗,我这一生,不过是活在外人的眼中罢了。”
门扉轻起,夜风灌入,满室帷幔轻扬,其上流云飘飖,那织锦鸥鹭,便随云涌,振翮凌霄。
溪见入殿,安之背过身,不再言语。寒轩亦敛容,端然坐于其侧。
“何事?”
“回禀陛下,瑄贵妃娘娘饮毒谢罪,大伤肌理,眼下命悬一线。”溪见未有入内,躬身立在那帷幕之外。
寒轩一时悲愧交集,五内俱恸:本不欲从景颜所言引其入局,然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到底是害了他。再一转念:如今宫中云波诡谲,无论如何,都不可太露声色。故寒轩只淡淡道了句:“随我去看看吧。”
溪见闻言,便打起帘幕,伴寒轩起身而去。
却不想,有一语从那清癯剪影中传来。
“你还真是害人不少。”
安之声音很轻,不着嗔讽,却如惊雷响彻寒轩肺腑。
事已至此,寒轩亦不敢相顾了。
朝露殿本亦是门可罗雀之地,纵天阙在时,亦不曾喧嚣过。今夜再看,偌大的殿,不过是昏晦一片,唯有寝殿一处,此时灯火如昼。
寒轩到时,御医已跪了满地,枝雨候在门边,淮清俯于榻前,珠泪不绝。榻上思澄言口口鲜血,一刻不停。他早已无力嘶嚎,唯有死死抓住床沿。只见那一对玉手,青筋暴起,却无血色。
“瑄贵妃如何?”寒轩厉声问道,众人见此雷霆万钧之态,不免不寒而栗。
“娘娘饮下大量乌头之毒,五内俱损,臣等正尽力医治。”一个御医答道。
“可有性命之忧?”
寒轩问此句,竟换来一片死寂。殿中无人作答,众人俯首于地,肱骨瑟瑟。耳边惟有思澄言点滴哀嚎,却也气若游丝。
寒轩暴怒:“废物!医不活贵妃,谁也别想活!”
众人更是噤若寒蝉,只听得榻上思澄言声嘶力竭,却仍挤出几个字:“娘娘……应允过……臣妾……”
寒轩一时剖心泣血,已难顾其他,一把扑倒榻前,淮清止不住眼泪,退于一侧,哽咽道:“陛下,贵妃娘娘自知今夜犯下大罪,不敢求陛下轻恕,已自裁以报皇恩。然娘娘心心念念,皆是陛下前诺,还望陛下可怜娘娘……”
寒轩上前,攥住思澄言一对枯手:“本宫应许过你的,决不食言!你一定要活着,你若是为他而死,本宫绝不拦你,但是绝不可为旁人的狼子野心陪葬。”
思澄言闻言,便不再言语,嘴角微有一抹浅笑,奈何面如薄纸,惨白异常,那满襟满袖的鲜红,打在其冰肌玉骨之上,亦多了几许暗沉,令人不忍直视。他那往夺目的妍丽,已只剩枯鱼衔索,形销骨立。
寒轩一刻失神。这思澄氏本是昔日之敌,亦是心腹之患,而此时却教他生出满心悲悯。许是这宫中众人,唯有与他同病相怜。他们二人的毕生最爱,都是倾尽一生而不可得之人。寒轩明白,思澄氏尚好过自己,逐轻此生,亦是只为他忘生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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