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扫视着白川道夫全身,“我有事要你帮忙。”
说着把白川道夫拉回屋内,没有直接去灵堂而是绕到侧屋的书房。绪方精次和白川道夫交换了西服外套和裤子,身高和体型看起来倒也差不多,而同是米黄色的西服穿在白川道夫身上就像身穿黑色西服的绪方精次一样显得突兀。看起来不舒服。因为白川道夫没有带可以交换的领带,绪方精次仍旧系着灰黄色的领带,在暗色的衬托下显得耀眼。
绪方精次最后整理了领口和袖管,“真是帮大忙了,衣服会洗好后送过去的。”
“不用介意,”白川道夫本想笑一下,却露出了诡异的表情,“以后还要你忙,今天就告辞了。”再一次拍了绪方精次的背,相当沉重。
绪方精次深深吸气,线香的味道在屋内四处弥漫着。下定决心,沿着回廊踏进了原本是塔矢行洋的棋室,现在却改为灵堂的房间。用黑纱和白菊装饰起来的场所,在布满鲜花的丛中放置着檀木的棺椁。前面的供桌上,蜡烛的火光摇曳着,塔矢行洋之前的证书和书籍静静地躺在一旁,后面的台上摆着塔矢行洋的相片。那是第五次蝉联“名人”宝座之后,《围棋周刊》专版印在封面上的一张正面特写:眼神犀利充满睿智,嘴角却挂着平和的笑容。绪方精次记得当时,夫人也很喜欢便向编辑部要了放大的一版。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张照片会是这个场合。右边和尚在念经,大概是附近寺院请来的。塔矢明子和塔矢アキラ则坐在右边的席上,面无血色。
“请。”门口已经改姓北山的市河晴美递上香,抿了抿嘴唇,声音不稳。“绪先生,以后拜托您了。”
点一下头,绪方精次迈开步。明明是盛夏却感到背后阴凉,手心冒出冷汗。上香,“老师,我回来晚了。”嘴唇动着声音哽咽在喉咙,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跪下,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劳烦你……专程……”此般的答语,塔矢明子声音颤抖着,没有说完就捂着脸再次哭了起来。
“妈妈……”塔矢アキラ抚着塔矢明子的背,对绪方精次欠了身,把话说完,“谢谢您专程来上香。家父知道的话一定很高兴。”那被丧服映衬的脸连嘴唇也苍白着。
“我老师吗?”
塔矢アキラ身体抖了一下,塔矢明子微点头。“请。”
躺在白缎中的塔矢行洋身上穿着以往喜爱的小纹和服,嘴唇已经变了颜色,皮肤也范着青灰。最初的瞬间,绪方精次有些被吓到了:那副模样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老师,简直是另一个人。
绪方精次抓紧了膝盖,转过头看了身边的塔矢アキラ,“心脏病?”
“是。”
塔矢アキラ咬紧牙根的表情,不愿多说一个字的态度,让绪方精次觉得太残忍。无计可施,甚至无所适从的自己连“节哀顺变”也说不出口。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次静静地祈祷。
塔矢行洋去世虽然突然,但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因为自从十年前就被心脏问题所困扰,其间曾多次往返医院,私下里也对绪方精次等弟子们说过“有随时倒下去的觉悟”、“死也要倒在棋盘上”什么的。不过,除了心脏,其他的脏器、血液却十分健康,所以塔矢行洋才能不顾劝阻、不惜生命地在各地为交流活动和公开赛奔波。只是谁也没想到死神会如此之快地突然降临。
想起七夕时塔矢アキラ对自己说过“想回家去住……突然觉得很不安”这样的话,绪方精次不禁毛骨悚然。
从灵堂出来,碰到在围棋会所上班的值小姐,正端着外送的寿司饭盒。“绪先生,您还没吃晚饭吧?请一起到客厅来吧,大家都在。”
被这么说,绪方精次才觉得胃不舒服。因为下午的棋局午饭吃得并不多,在飞机上的供应盒饭也只喝了牛奶,胃早就空了,可是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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