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詹家致转回来,摆摆手,说:“算了。”
医院那边已经花钱删了一部分帖子,和家属谈不拢的原因主要还是研究所不愿意掏钱,但是钱总要掏,只有和家属和解了医院才能把招牌上沾的污点子洗干净,如果研究所不出这笔钱,和二院撕破脸皮,娄进林指不定把什么更大的事捅出去,到时候更难收场。研究所一时间掏不出这么多钱,詹家致只能和上面的人要,詹家致新官上任,和上面不熟悉,为一个王彦兵的死已经受了不少批评,去要钱,还要受更多冷眼,他想推于梁担责任,无非想少受几句骂,但他也明白,于梁工作不到位在上面看来就是他自己工作不到位,左右都是要受批评。他骂于梁,无非是泄愤,哪知道半路杀出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海归康之,把奴才看得那么重要。
詹家致笑笑,说:“谁都不愿意负责任,那这事儿只能由我担着。我也不是不愿意替你们担,只是你们总要让我看到点成果是不是?”
康之只能保证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詹所长期盼。
事了了,康之把于梁带出所长办公室,一路领到家里。
阿惑没想到康之会把于梁带回来,有些窘迫,小声和康之嘟囔没多准备饭菜。
康之让他随便地再炒几个菜,带于梁进书房,关上门,问:“你算到哪一步?”
于梁猛地抬头,康之抱个胳膊,脸上要笑不笑。
第28章
2019-05-2422:35:16
原来如此啊
“我能算到哪一步呢,”于梁说,“走一步是一步罢了。”
康之猜谈纯柯父母对医院的起诉是于梁授意,739忽然出现的家人应该也和于梁有关,这一次风浪搅得大,处在漩涡中心的却是二院,研究所依然“干干净净”地躲在暗处。詹家致撒一通火,把于梁骂得狗血淋头,想推他做“替罪羊”,但这个新上任的所长不知道于梁根本不是什么替罪羊,他才是幕后的推手,但于梁把自己摘干净了,就像康之为他解释的那样,好像真的只是很不小心地出了一个疏漏。
康之走到窗边,看一眼门,压着声音说:“今天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我看你有本事圆过去。”
“康老师把我看得太高。”于梁苦笑。
“你要不要解释?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您会怎么处理我?”
“看你说多少。”
康之靠在书桌边,把椅子踢到于梁身旁示意他坐,从抽屉里拿一包烟,拆一根给于梁,自己叼一根在嘴里,没拿打火机,也没有要给于梁点火的意思。
于梁把玉溪捏在手里磨了又磨,表情几变,最终笑着问:“康老师又戒烟了?”
康之不答,于梁说:“戒烟好啊……戒烟对孩子好。”
康之把烟身夹在指尖,就着室温猛吸一口,没嗅到什么味儿,直接碾碎烟卷,扔进垃圾桶,问:“739那把刀,是你给他的?”
研究所没说要查事情的起因,事发突然,人人只想自保,所长死了凶手也死了,新所长都上任了,哪怕觉出不对,再回看也没有多少意义,毕竟王彦兵家人都不追究,还能有谁关心王彦兵死得合理不合理。
康之倒是留了心思去看病房门口的监控,没看出多少花样,器材推进推出,携一把刀进到病房里不算难事,问题是一个精神病怎么知道要把刀藏起来?又怎么趁着一次参观的机会精准地杀掉所里最大的官儿?康之认为739受人教唆,可是谁会要王彦兵死呢?于梁在会上表现得不自然,康之觉得不对,但他认为于梁不必要这样做。可是后面一连串的事浮出来,总和于梁牵连着,康之倒想不怀疑于梁,他说服不了自己。
康之比谁都清楚,于梁心里有恨。
“是我给的。”于梁用牙咬碎了濡湿的烟尾,“康老师,您觉得739有多疯?”
康之半挂的眼皮子一下撩开了,想起母狗当着众人面挤奶水的样子,恶心得皱起眉头,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说:“你如果要说他忍辱负重,我不会信。”
于梁哈哈哈地笑,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笑完才说:“我给他刀,跟他说,毛徽把他的孩子抢走了。
“我没想要把王所怎么样,是毛徽不给谈纯柯留活路,找那么多借口,就是不想让你的实验品把孩子生下来,王彦兵懂什么?
“739把王彦兵杀了,你说他倒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呢?”
康之把手撑在桌上,掌心里冒汗,好像有话哽在喉咙里,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梁说:“我没想到死的是王彦兵,但是死谁都一样吧。”
康之看着于梁笑,心像掉到冰窖里,冻裂了,冰碴子里透着凝固的血,“739做错了什么呢?他拿你的刀,杀了人,你也要他死……也是,他不死,你怎么报仇呢?那会儿你就在琢磨了吧。”
“你觉得他能活吗?您以为这所里还有别人像你一样有心吗?”于梁用手指戳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像要把自己捅穿,眼角滑出泪,“我原来也是有的,现在没了……没了……
“我没那么崇高,一点都不,我只想保住我爱的人,可是他死了啊……死得那么难堪,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可我站在实验室外面,听他那样喊……康老师,您说他有多痛呢?”
康之闭了眼,想起谈纯柯手腕脚腕上擦出的伤,忽然间,变调的、痛苦的呻吟全回到康之耳畔。
于梁和康之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他把谈纯柯还给父母,看他们老泪纵横,哭着笑,笑着哭。谈纯柯父母信了猝死的说法,也信了所谓的肾脏手术,庆幸儿子走时没经历痛苦,他们最不想看到谈纯柯像之前自杀时那样割腕,觉得那样太疼了,却一点都不知道谈纯柯死前受了百万倍的罪。于梁知道谈纯柯经历了什么,但于梁不能说。他想总有一天,真相能公之于众,便找一个理由让老人把尸体冻在冷库里,以后也许能成为证据。
也是那一次在医院,于梁看到739的家人到医院闹事,拿一张存折想讨密码,739不在医院,医生交不出人,要家属先补交住院费,家属发现存折里的钱不够交住院费,也不要看到人了,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于梁做事谨慎,要了家属的联系方式,但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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