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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唐见谢时蕴又黑了脸,极为敏/感的察觉出少年此刻不悦的情绪,他将头低的几乎要埋进地里,想要跑回去躲在灰暗的屋子角落,却被人拦住了。

谢时蕴抓着阮唐的手,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奇异而又挣扎,最后他在谢妈妈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说:“妈妈,就他吧。”

“时蕴!”谢妈妈几乎要谢天谢地,喜极而泣一般的喊来院长奶奶,想要商量接走阮唐的相关事宜。

阮唐几乎是被谢时蕴拉着走到院长奶奶的办公室,心里还有些懵,直到两方准备签署合约时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松开那双握住他的手,看着眼里精致的深蓝色小西装袖口坚定的摇头:“我不去。”

谢时蕴愣了一下,反手抓着阮唐的手不解的问:“为什么?”

阮唐小心翼翼的看了谢时蕴一眼,怯弱而又抵触的开口说:“反正就算你们收养了我,最后也还是会把我送回来。”

院长奶奶焦急的恨不得捂着阮唐的嘴,只是在谢家爸妈的注视之下,她只好说出事实:“阮唐曾经被收养过好几次,但是都被送回来了。”

被送回来?

院长奶奶见谢妈妈脸色巨变连忙解释:“他没坏毛病,只是性格太内向,动不动哭鼻子,所以您知道的……”

谢妈妈看了眼阮唐通红的眼眶了然点点头,现在寻常人家会收/养/孩/子,多是因为自家孩子不爱说话太过内向,希望有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带一带,就和谢时蕴一样的情况。她这样想着,脸色也变得犹豫不定。

院长奶奶张了张嘴,勉强补救道:“其实阮唐这孩子真不错,长相好性格也乖,特别懂事,所以好几次都被人看上。”

只是看上后,都会很快的送回来。

院长奶奶说着,也自觉没什么信心说服谢妈妈,她为阮唐操了太多心,费的功夫最多,这孩子长的太乖巧,容易叫人心生怜爱,她甚至好几次在有人想收养的时候着重夸阮唐。

结果虽然是推销出去,但最后次次都会被送回来,阮唐成了福利院年龄最大的一个“滞销品”。

院长奶奶逐渐冷了心,对阮唐失了照顾,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都是人精,格外早熟,见到院长奶奶的态度后开始肆意欺负起阮唐来,谁叫他独占了那么多机会,害的他们都不能离开,最后还是待在福利院和他们抢饭吃。

阮唐性格本来就内向,被连番送回福利院后多了几分自卑,被孩子们欺负也不敢反抗,越来越胆小爱哭,吃饭也不敢多吃,干巴巴的又瘦又小,没了那股可爱劲,更加不讨人喜欢。

谢妈妈思索过后正打算说什么,谢时蕴重新握住那只瘦弱的手,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阮唐说:“我不会的。”

“时蕴?”谢妈妈止住了话,诧异过后即是止不住的欣慰。

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谢时蕴这样,用和善的语气和同龄孩子说话,甚至多次接到学校老师的建议,说谢时蕴有些不合群,暗含谴责意味的建议大人能多花时间开导。

阮唐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慢慢的抬起头,瘦小的脸上眼睛睁的老大,黑亮的双眸像折射出光芒的珍珠,可是很快又变得黯淡起来。

他从前曾经期待过太多次,已经不再有所希望,盲目的离开福利院接着又回来,那些曾经带走他的叔叔阿姨在带走他之前,也说过这样无比真诚的保证。

谢时蕴见阮唐不答,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我不会丢下你的。”

谢时蕴的声音夹杂着变声期男孩的沙哑,不太好听,这也是他话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可他的语气却是铿锵有力,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令人想要信赖。

阮唐的嗓子眼有些酸涩,说不出抗拒的话来,过了一小会儿,他终于讷讷的点了点头。

谢时蕴说不清他会这样做的原因,只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样软弱的阮唐肯定会被福利院的孩子们欺负死。莫名其妙的,一股油然而生的责任感让他站了出来。

有钱人家的男孩长的快,阮唐和谢时蕴都是十多岁的年龄,可他别说进入变声期,个子看起来都只像七八岁的豆芽菜,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站在谢时蕴边上差别更明显。谢时蕴摸了摸阮唐的头,比划了一下对着谢妈妈严肃的说:“妈妈,要多给他吃肉。”

“好好好,以后时蕴要学着照顾弟弟。”谢妈妈眉眼带笑,利落的和院长奶奶签了合约。这个孩子是内向或者外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能够让谢时蕴有所改变就可以。

佳慧福利院并不是多正规福利院,不需要繁琐的法律上的领养手续,这也导致之前想要收养阮唐的家庭都能够轻易地将他退回来。谢家夫妇口头上说是收养了阮唐,但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为阮唐提供生活学业等经济上的资助。

即将要离开福利院,阮唐没有太多东西可收拾的,他将叠的整整齐齐的旧衣服拿出来,谢妈妈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让他将那些发白破洞的衣服都丢下,他们等会直接去商城买新的。

于是阮唐就这样空着手,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离开福利院,离开这片熟悉的道路和蓝天。

或许会和以前不一样,阮唐看着将他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的谢时蕴,在心里默默的想。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相同的失望后,他第一次满怀希望。

福利院的孩子们趴在门栏,嘴里是肆意不屑的嘲笑声,眼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嫉妒。

凭什么每次能离开的都是阮唐。

阮唐进车的时候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头砸到脚,没留神崴了一下,院栏里的孩子们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娘娘腔,送你的,等你再回来就是这些了。”扔石子的那个男孩嚣张的举起一手碎石头,用力洒在地上,撞击声叮当作响,刚才那枚石子显然是他扔的。

阮唐拦住脸色微沉意图下车的谢时蕴,回过头冲着趴在门栏上的孩子们挥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用了最大的嗓门喊出声:“再见!”

再见吧。

谢妈妈坐在副驾驶,见此脸上多了几分满意。阮唐这样不惹事性格挺好,她虽然想要谢时蕴变得开朗,但绝不希望他因此失了固有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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