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源心里不愿却又无法反驳,心里别扭的很只能沉默以对。归根结底,他终究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大殿之上情势所迫,他死皮赖脸的贴上去要求娶封秋白,结果到让封秋白抢了先。不过也好是他先开口,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当时一腔热血群情激昂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今想起来还真是觉得尴尬,这要是见了面要如何开口说话,更何况之前他还救了自己,自己却还没说过一个谢字,只怕是封秋白还以为自己记恨着他吧。
“你该不会是害臊了吧?”见他不说话,一脸的别扭,想起儿子那性子,安平郡主试探着问。
“哪里的话!”裴若源嘴硬。
安平郡主抿嘴一笑,要不戳破他恼羞成怒的嘴脸,“秋白一向喜欢吃我做的绿豆糕,待明日我做些,咱们一块过去卫国公府时你给他送去。”
“明日修沐,我也一起去。”裴如熙说道。
裴清文一脸郁郁的回到了柳姨娘的院子,柳姨娘自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恭候在门边,一面温情款款的服侍裴清文坐定一面吩咐丫鬟倒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自己则亲自揉捏起裴清文的肩膀来。
“青儿,还是你最温柔体贴。”
裴清文被柳姨娘的温柔体贴安慰了一番,在安平郡主那里窝的火气消散了不少。柳姨娘年岁也不小了,可是保养的好,虽然不如安平郡主的雍容华贵,倒还算的商标纸。她脸上略略浮上红晕,微微娇嗔道,“老爷别再如此称呼妾身的小名了,让外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裴清文闻言哈哈大笑,一肚子的火气登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年大战,裴老太傅自请留守京城,裴清文也想要留下来,只是他是家中独子还未成亲,因而为了怕子息断绝就和先皇一起撤离,也因此结识了随家人逃难的柳氏,柳氏家族没落,依附于裴家旁支,柳氏生母虽是正妻却早亡,她在家中生活困苦,便趁机巴上了裴太傅的嫡子。众人都以为裴太傅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三个小将扭转了战局。
裴清文看那三人一时风光无两,心里也慢慢羡慕嫉妒起来,他本来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风光人物,奈何大战之后盛名不再。不光如此,说他临阵逃脱的谣言也传了出来,裴清文最看重清名,如此窝囊他怎么受得了,因此他不禁想自己如果不离开,裴家父子守城的故事必定能成为留名青史的佳话。还好柳氏在旁安慰,他才好过些,可是没多久康正帝便吓着赐婚,对方还是南江子的妹妹,他自己心里不舒服便觉得别人斜着眼睛看他,更何况柳氏还故意挑拨,裴清文就越发的看安平郡主不顺眼了,可是裴老太傅在世,他也不敢太过,等到安平郡主诞下长子才敢将柳氏接进门来。
柳姨娘虽然看着弱柳扶风,眉眼温婉,却是个有心计的,为了能够进到裴家,她甘愿无名无分的跟了裴清文多年,又因为裴家不准庶子先于嫡子出生,为了不让裴清文为难,她装作贤惠的喝了多年避子汤,前几年才得了一对儿女。这也不是因为她对裴清文有多少情分,而是因为她过够了那些粗茶冷饭的日子。这些年,柳姨娘仗着裴清文的宠爱,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如今听到裴府将要被安平郡主拉进了漩涡,简直比裴清文还要愁上三分,她是万不肯给他人做陪葬的。
柳姨娘的娘家和兵部尚书曲平水是远房亲戚,曲尚书虽然是大皇子的嫡系,但是十分得康正帝器重。前些日子便听娘家那边来的人说,曲平水最宠爱的庶女到了婚假的年纪,只是她不知如何迷上了封秋白,说是非他不嫁。之前还有些痴人说梦,一则因为她的出身,二则因为封家的规矩,如今却是个大好机会。如果能够成行,既能讨了曲尚书的好,又替裴家寻了退路,或许还能讨好封战,毕竟卫国公说得好听,不在乎子嗣,可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柳姨娘心里有了主意,自然把话头朝着这方面引,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的说到,“老爷切不可因为此事气坏了身体,二少爷毕竟年岁尚浅,做事不经脑子也是有的,更何况只要有夫人在,咱们和太子就是脱不清干系的,再说封家的家规不是不能纳妾吗,封秋白怎么会有孩子,封战再厉害又怎样到底不如老爷多子多福!”
裴清文听到她如此说,心里猛然一亮,裴封联姻,裴家是被牵扯进去了,可是封家亦是如此,难道封战就真的甘心就此子嗣断绝?他必定是要想法子给封秋白纳妾的。而这人选能从自己这边出的话就少了许多麻烦,可是,若是从裴家宗族里找人做妾,自己的脊梁骨怕是要被那些叔伯戳穿,而安平郡主那边厢更不用想,唯一可行的也就是柳姨娘这里了。裴清文让柳姨娘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几句,柳姨娘仔细倾听,眼中却露出正中下怀的得意之色。
只是可怜封裴两人的婚事还未尘埃落定,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往二人屋里塞人了。
相比于裴府的暗流涌动,卫国公府则是忙的人仰马翻,封秋白一回到家就命令福松收拾院落,还亲自去库房挑拣了东西安排放进房间。封战在一旁但笑不语,封秋白终究是熬不住,被他盯着看的久了就觉得自己那点子小伎俩都被瞧了出来,面皮开始泛红,最后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怕咱们卫国公府被人家笑话。”
“哦……”
封秋白被这一声哦得越发底气不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了句,“这婚事我并不高兴,不过是做做样子,裴若源毕竟算不得外人,虽然那小子烦人的很,可是我不瞧着他又得生出事端来,所以才让他住在我旁边。只是这屋子许久没住人,要好好收拾一下。”
“我什么都还没说,就这么沉不住气自己都抖落了出来,亏得外面都说你老成持重,原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唬人罢了。既然如此喜欢那日还让我演那出逼你的戏干嘛……”封战笑道,他们父子二人相处融洽,并没有其他大家族那么多拘束。他怎会看不出封秋白心里的欢喜,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勉强,他才不会费心费力的亲自指挥。
封秋白闻言顿了顿,明白言多语失不再答话,但是却未因此停下手边一丝一毫的事情。
☆、隐情
次日清晨一大早,安平郡主的车马就到了卫国公府门口,卫国公更是和封秋白一起亲自出门迎接。裴若源一下车就看到了封秋白,其实自从那日裴若源负气回府,两个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那日大殿之上也算是全凭默契外加老天保佑。如今见面,裴若源直觉的尴尬的不行,毕竟虽然是把婚事当做幌子,可是想到平素里看不顺眼的人今后要朝夕相处,裴若源就想要就地遁逃,但是他终究知道今日为何而来,只得慢吞吞地挪过去藏在安平郡主身后小声说了句,“叨扰!”
封秋白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也没有搭腔,就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裴若源越发的忐忑起来,可是他又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索性凑上前去又补了句,“我带了你爱吃的绿豆糕,我娘亲手做的。”
封秋白这次没再当做没听到,他转过头来瞅了瞅裴若源手里的食盒,却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身朝前走了。
他巴巴的凑上去,连个好话都没得到,心里不是滋味得很,心想着虽然是自己的错,可是被这么冷冷的对待,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正打算绕到一边和封秋白错开,却突然听见封秋白轻轻浅浅的唤道,“跟上!”
裴若源见他虽然仍旧是冷着一张脸,不过好歹算是肯搭理自己了,心里松快了些许,就这么在后面跟着一同入了府门。
“怎么样,和好了吗?”
安平郡主微微放慢了脚步,走到裴若源身边轻声问道。
“大概吧,还是那个死样子,一副看不惯我的臭屁样。”裴若源不满的抱怨,却被安平郡主狠狠地敲了下脑壳。
“你是不是傻,”安平郡主说道,“你看看你刚刚那个样子,跟人赌气似的,你到底是来示好还是来示威的,你想想就凭你一个眼色,封秋白就在康正帝面前请旨,换了别人对你有没有这份信任?”
裴若源听安平郡主如此说,顿时觉得自己和封秋白比起来太过小肚鸡肠了,可是他一向是和封丘白顶惯了,眼看着让他服软,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只能试探的问安平郡主,“那娘亲以为我该如何?”
安平郡主闻言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理他了。
裴若源摸摸鼻子一脸无辜,裴如熙觉得自己的弟弟可能真的有点不开窍,于是从旁指引道,“你老老实实的道个歉不就行了,秋白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裴若源看了看不远处的封秋白,咬了咬牙紧走了几步,凑了过去。他刚一靠近,封秋白就不着痕迹的看了裴若源一眼,几个人相距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封秋白其实已经把刚刚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对裴若源本就没有敌意,若说不对付,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纠葛让他耿耿于怀罢了,其实也怨不得裴若源,只是他这边自顾自的意难平而已。其实这次也多亏有裴若源肆意而为,不然也不会让康正帝误会,顺利的接出小皇孙,裴若源在殿上的机变也让他侧目,原来那么鲁莽的小子,也有几分急智。
“封秋白,之前是我不对,你不要再生气了。你可真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出来我是什么意思了!”裴若源一放开了心思,话就不自觉地多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担心了一路,我是既怕你不明白回来再拆我的台,又怕你明白了却要拦着我……”
裴若源正说得兴起,突然手里被塞了两样东西,他定睛一看一个是卫国公府的腰牌,只是这腰牌和裴若源之前见的那些府里近卫的略有不同,黑檀木制的牌子上四个角各镶了颗夜光石,另一个就是凤形的玉扣,这玉扣看着十分精致,虽然只有铜钱大小,但是玉质温润犹如羊脂,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尾羽纤毫毕现,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龙凤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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