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远在南疆的落河城,起火的乃张侍郎府邸,烧了整整一夜方始扑灭,留下满目苍夷,残垣断壁再无半分昔日景象。衙役从废墟里刨出二十多具尸体,男女老幼参差不齐,再和官薄上一对,张家竟是死绝了。想那张侍郎生前在朝堂上也是个人物,只因得罪权贵,才被贬至这偏僻小城,好不容易扎了根,置下份厚实家业,不料又毁于一旦,叫人好生感叹。
这火烧得甚狠,连山崖亦都秃了半壁,死的人又多,焦臭夹杂着异味经久不散,官府也没有要收拾打理的意思,于是渐渐成了一处荒芜之地,人迹罕至。
半月过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
废墟深处有块石板突兀动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脆响,旋即没了动静,生怕被人听到似的。隔了好一会,不见异常,这才悉悉索索重新动起,少顷,石板被尽数挪开,从底下密道中晃悠悠爬出四人,一男一女抱着个总角小儿,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几人踮起脚尖,趁着夜色迅速钻上一辆早已备好的四轮马车,绝尘而去。若有熟人撞见,一眼便能认出那正是张侍郎张泽一家。
马车在小路上夺命狂奔,张泽抱着沉睡的儿子,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再看一眼对面沧桑疲惫的老父,脸上终于流露出欣慰神色。只消过了今夜,走出落河城地界,也就安全了,然后再寻个小村落,养儿育女终老一世……
东方泛白,天色将明未明。
“咕——”不知是甚鸟雀在林中叫唤,张泽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嘶。
奇怪的细响从车帘前方传来,张泽心头狂跳,抄起防身匕首探出车外,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只吓得魂飞魄散。那车夫身子尚且端坐辕上,抬手扬鞭,脑袋却不自然地朝这边望来,露出个怪异神情,然后斜斜滑落,咕咚一声掉落在地。张泽惊得跌坐回车辕之上,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陡然贴近,但觉喉咙一痛,那黑影已然掠过自己,钻进了车厢。
结束了,再也去不到那些淳朴小山村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一道曙光穿破层层黑幕,洒落在了无人迹的古道上头。
黑影从车内跃出,几个起落,重新隐没在尚未完全消退的阴暗当中,似乎不太愿意被阳光照到。两个时辰过后,不远处的小镇外头,缓缓走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一身土黄布衫,左臂上整齐盘着十数圈细密钢丝,隐隐泛红,血腥气味极重。
男子单名启,没有姓,来自墨府。
当月朝堂奏报,张侍郎合家死于一场大火,敛葬在落河城内,族人不曾回迁。素闻,张泽对立十二皇子为太子颇有非议。时值景延三十四年,六个月后,先帝驾崩。
启将白色蜡丸放入老榆树下的裂缝里,然后轻飘飘跃上树冠,屏气吞声。他被召回已有大半年,在此专司传递情报,风吹雨打,不曾间断。熙熙攘攘的市集那边缓缓走出一抹淡雅身影,娉婷婀娜,如迎风摆柳,慢慢来到大榆树下头,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腿,就像走路太多而累乏了似的。不经意间,树缝里的蜡丸已被取走。
启木然看着底下的女子,这名墨者是有姓氏的,与之前见的几位都不同,可除了身形略显瘦削之外,并不见得有太大区别。待人走后,自己便可以回去交差了。启暗暗想着,再回看时,猛然惊觉那女子竟是抬起了头,正朝自己藏身之处望将过来,细眉薄唇,秋目如水。启绷紧了身子,透过树叶缝隙安静看着底下的姣好容颜,纹丝不动。女子淡淡一笑,敛了目光,转身离开。启目送那背影远去,手心微汗,忽然明白了萧力的苦心安排,这儿确实需要一个轻身功夫极好,而又能沉得住气的人。
老榆树渐渐变成了启常去的地方,每次藏在树荫后头,心里总会莫名涌起丝丝兴奋,看那个女子慢慢走来,又再慢慢离开,满怀喜悦。终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悄悄跟了上去,然后跟着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门前,那里远比张侍郎的府邸要恢弘壮阔许多,庄严额匾上写着三个斗大金字:九王府!再然后,他听到了那个墨者的名字——上官钰。
接连几个月,但凡交完差事,启就会悄然前来,远远观望,如饮佳酿。他的轻身功夫确实很好,好得似乎连墨府都不曾察觉到这些异样行踪。启不敢奢望太多,只要能时时见着,也就足够了。然而,没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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