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冲着桥头最前方的马素素喊的。马素素整个人浑浑噩噩,还处在恍惚之中,便觉得有东西从身后狠狠撞向了她,直接将她撞飞出了桥面,朝着几丈高的水面落了下去。
常衮的身体也随之腾空而出。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手里的刺鹅锥已经整根没入了他的右肩。一招,沈常乐只用了一招。他方才刺出去的力道分明势不可挡,可对方不知借了怎样的巧劲儿,一猫腰击在了他肘部下方。他只觉得小臂一麻,手中的利器竟瞬息调转了方向。
常衮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搏击之法,对方身形之快,匪夷所思。
他浮在空中,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拽住面前的沈常乐,但对方却早已计算好了一切,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那个身影灵活地一跃,脚尖正踩在常衮的肩上,翻过了他庞大的躯体拽住了前方的女子。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空中几只禽影掠过,正衔住了急速下落的一男一女,往东面滑出了十步远,缓住了二人下落之势,直至人入池水,才又各自飞开了去。
噗通一声,常衮感觉到冰冷的池水一下子包围住了他。由于从高处直接拍落水面,脑后如同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意识渐渐模糊。
此时的栈桥上,只剩下了四个身着建安卫甲的男人。对面龙舟上的天子群臣清楚看见了刚刚桥上发生的一这幕,却个个瞠目结舌,尚无反应。只有李邦彦眼瞧着自己女儿被两个男人相继推落了栈桥,惊恐交加地往前挪了两步。
“无耻宋人!”
眼看着常衮落水,功败垂成,盖格罗忍不住大喝一声,自栈桥飞驰而出。庞大的身躯借着可怕的蛮力眼看着就要冲上那龙舟,但很快就被从船舷两边伸出的长矛刺穿了胸膛。
“有刺客!护驾!!”龙舟上所布的禁军迅速反应了过来,精锐兵甲瞬息而上,先在前边儿先架出了一排精铁大盾,左右金吾卫铁枪银槊自盾后斜刺而出,弩手与弓箭手站上了高位,齐刷刷瞄准了对面的几人。
身着黄袍的天子此时早已被大臣和将领们团团围住,在众人的簇拥下撤下了船楼。
栈桥下的建安卫此时也渐渐明白上头发生了什么,带兵的校尉你争我抢持刀而上,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擒贼匪。
这一场刺杀,还未开始,便已终结。
盖格罗清楚听见了利器在自己胸腔里转动的声响,大量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脏器被一口一口反呕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面前手握长矛的两个戍卫兵,一口浓血啐向了他们。二人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腥液,眼前殷红一片。
就在此刻,盖格罗反手握住了胸前的矛杆,大喝一声,竟然让矛杆顺着胸口又透过了几分。通过这般拉近距离之后,他的脚尖刚巧能够到船舷之上。脚一沾地,他便双掌为钳,狠狠抓向了面前那两个戍卫,瞬间就将二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盖格罗很享受这种濒死前的疯狂杀戮。只见他先借着胸前的长竿扫倒了几个短刃步兵,紧接着一拳打烂了一人的脸,又活生生撕裂了一人的喉咙。
其余几个死士见状也不由狂性大发,借着栈桥跳攀上了龙舟。他们根本不管有多少箭弩射穿了膝肘,多少刀刃砍下了血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战斗。
盖格罗此时手脚都已经被刺烂不能用了,只用牙齿狠狠咬住一个虞侯的面颊,用力一扯,扯下一大块皮肉,让他尖叫着疼死过去。
众将士都被眼前辽人这般彪悍的模样给弄得有些心惊肉跳,一时惶惶不敢上前。直到各级长官军令如山,齐声喝下,才又反应过来重新排好阵型,朝着敌人攻去。
在乱刀劈砍和箭弩横飞之下,辽人终于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气息。盖格罗躺在地上浑身插满了七八个刀柄,血窟窿数也数不清,他圆瞪着双目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是死是活。一个都尉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却忽然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下,赶紧又举刀来劈。
可就在这当口,盖格罗竟是又从地上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扑倒了那个都尉,嘴里大喊着什么。偶有几个通契丹语的,便知他死前呼的乃是可汗万岁。
旁边一个副官反应迅速,手起刀落,一下子砍掉了盖格罗的头颅。硕大的脑袋轱辘辘滚到了一旁,却不料那双手却仍如铁钳,掰将不开。等到众人一根一根将手指卸下,被他掐住的那名都尉也已一命呜呼了。
奢美华丽的龙舟上,此时已宛若阿鼻地狱。有些个未得撤离的文官见此场景,早已扶着栏杆大吐特吐起来。
大伙儿此时已然明了。这些刺客,乃是辽国死士。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以兄弟相称数十载,可一朝辽衰,金人趁机而立,盟约自然不复往存。辽人几次使宋求兵,朝廷未允,反倒行亲金攻辽之政,顺势想拿回燕云十六州。辽人道宋不守承诺,将宋人皆视为背信弃义之辈。
可两国相交,又岂是几句盟誓所能道清的,想当年辽人攻宋时,掠杀之人命,所夺之钱财又如何算得清?又当初辽人借西夏叛宋之机,迫宋增纳岁币,强使朝廷割让河东代州北面地七百里时,所谓盟誓已然崩塌不在。政治上的盟约,从来只能对双方都有利可图之时才能得以维系。
更可笑的是,他们那个天祚帝早已被金人夺去了大半江山,此时怕还躲在夹山青冢寨里瑟瑟发抖呢。
“咳咳……”
临水殿中,张子初瞧着四周迅速燃起的火光,猛烈地咳嗽着。刚刚那柴房的隔壁就是置酒的窖子,只需一点火星便能沿着被打碎的酒液蔓延至整个大殿,为了躲避火势,他二人一路往上,最终躲进了这后偏殿上的隔间内。
外头的脚步声,叫喊声,碟碗的碎裂声,随着人们的撤离在逐渐变小,以致完全消失,最终只剩下木制的梁枋被烧得吱呀作响。
“你看,龙舟停了。”王希泽凭窗瞧了瞧,用丝帕遮住了口鼻,勉强抵挡着滚滚浓烟,却丝毫没有要逃出去的意思。
龙舟停了?张子初随着他的目光朝外瞧去,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要放这一把火了。这把火不是为了制造混乱,而是为了警示即将靠岸的天子。
“咳咳——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彩楼上的不是李秀云,那是谁?”明明身处在烈焰烘烤之中,张子初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你该听说了,今日凤遥瓦舍丢了一名歌姬。”
“凤遥瓦舍?歌姬?彩楼上的是马素素?”
这一下,张子初终于明白了。对方从一开始利用辽人布局挟持李秀云,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刺杀皇帝。西拉木伦河前的狼群,不过是他手中的弃子。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为的又是什么?别说朝廷若知道王家仍有余孽在世定不会放过他,就算他借由苏墨笙的身份得了什么恩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伶人,又能在京城搅弄出什么是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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