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今日已是第九日了,仍是一只翠鸟都没有!”猎户们看着手里的空笼,个个唉声叹气,叫苦不迭。
陈充此时也眉头紧皱,再也道不出些许安慰的话语了。将近月半,他们一无所获,再这么下去,不仅同铺子里赊下的银子还不上,指不定连养家糊口也勉强了。
“会不会是咱们之前猎得太厉害,这鸟儿怕别绝了种了。”
“要不,我们跟掌柜的说说,换种鸟儿作捕吧。”
“不成。”陈充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话语,“如今汴京城里一翠千金,其他的鸟儿都做不得数,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一只鸟或能换咱们小半月的粮食了!”
“我听说,这汴京城里如今从大家千金到名门闺秀,现在都争着想要点翠东西,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好像说,是因为一幅画儿。”
“一幅画儿?什么样的画儿?”
“呃……画画的人叫张子初,听说是个大才子,画的,可是那行首李师师啊。听说画里的李师师头上戴着一支极为漂亮的点翠笄,这才引了汴京城里的小娘子们争相仿之的。”
“可朝廷禁翠已久,留下来的点翠之物又能有多少,所以这鸟儿如今才如此金贵。”
“想来也真他娘的可笑,人家大才子随手画的一幅画,就能让咱们这些苦命鬼在这山里累死累活好几个月,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你就别抱怨了,也多亏了他才能让咱们老老小小多些衣食不是?陈哥说的对,咱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今夜别睡了,咱就守在这林子里侯着!不信逮不到它一只!”
“对!就这么办!”
陈充点了点头,赞成对方的提议。但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又看了看树上的那些空笼,觉得说不上的蹊跷。
猎户们熙熙攘攘地又往前寻猎物去了,等人走了个干净,才从树后转出一个眉目英挺的青年,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细草,噗地一吐,从腰侧布袋里掏出了一只背部翠蓝的小东西。
“行了,别可怜兮兮的瞧着我,一会儿就给你解开。”沈常乐在那翠鸟被绑住的喙上轻轻一点,哼着小调走出了林子。
宽敞的御街上,大大小小的告栏上贴满了一男一女的画像。女的俏丽明媚,不乏有些人能认出乃是凤姚瓦舍的歌姬,男的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只名下赏银多的吓人。
“我听那当差的表兄说呀,这二人跟那日金明池的事儿有关。”
“金明池?你是说想要行刺官家的那伙儿辽人?”
“可不是嘛,不然朝廷何必下这么重的金来找这两个人,你瞧瞧,满大街的兵,听说南北门都戒严了呢。”
“啧啧啧,若给我瞧见这二人,那可就发了呀。”
“可不是嘛。”
双方话音方落,只见面前多出了一个身影,伸手从那栏上撕下了男人的画像来。众人诧异地朝他瞧去,只见一个长相不俗的青年回头展齿一笑,将手中画像比在了自己的脸旁。
“你们看,我像不像这画里的人?”
老百姓们看了看他,又瞅了瞅那画像,袖子一甩,切了一声,笑着一哄而散了开来。只剩下那痞里痞气的青年男子,捏着画像哈哈大笑了一番,又晃晃悠悠走远了去。
潘楼街街南,有一处鹰店,只下贩鹰鹘客,乃沈常乐常入之所。
“通叔,老板娘可在?”沈常乐冲着梨花摇椅上的老者打了个响指,顺手在他腿上的银盘里抠来几颗青枣。
“在楼上,今日怎地如此之早?”名唤通叔的老人家晃了晃木椅,逗弄着面前的一只幼鹰,那幼鹰或是被惹急了,想要伸头去啄那老人家,却不料被先一步捏住了爪子,急得吱吱叫唤。
“有要紧事儿。”沈常乐看准了时机,一把抽过了那装枣儿的盘子,反将手里刚得的那几个丢给了通叔。
“嘿,臭小子,你这贪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常乐撇了撇嘴,咯噔咬破一颗枣儿,满齿留香,“小时候饿得太多,改不了了。”
“如今满京城闹得风风雨雨都在寻你一人,你倒是自在的很。”那老人家见他手里还攥着一幅画像,抽过手来瞧了瞧,只见上头所寻之人分明指的是面前的沈常乐,可所画五官间却与面前之人没一丁点儿相像的地方。
“这谁画的画像,技艺如此之差,怪不得还能让你如此嚣张地满大街乱跑。”
沈常乐嘴一咧,大大方方步上了楼去,见一中年妇人正伏在案上摆弄些什么,便将兜儿里的翠鸟往案前一丢。
啪嗒一声,那妇人被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见了嬉皮笑脸的沈常乐,双目一横,张口便骂,“作死啊,想吓死老娘不成!”
沈常乐被她这大嗓门子喊得浑身一抖,腆着脸笑道,“谁能吓唬得了您呐!您这虎胆熊心的。”
“呸,给老娘滚出去,别碍手碍脚的。等等,这又什么玩意儿?”老板娘作势要赶人,却瞥见了案上那只精灵似的漂亮东西,捧在掌心里细瞧起来。
“翡翠鸟儿,怎样?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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