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死前,竟是这般难受的滋味儿……
正当冯友伦最后挣扎在窒息的痛苦中时,忽然感觉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头顶。
“喂,千万别睡,撑住。”痞痞的声音仿佛一缕微弱的阳光,从层层密云中穿透而来。直到孔武有力的双手迅速挖开了夯土,大量的空气一下子重新涌入胸腔,使得冯友伦猛一抽气,剧烈咳嗽了起来。
“别怕,我这就救你们出来。”
眼睛上的布被扯开了,冯友伦眯起双眼,慢慢才瞧清了面前青年的影子。来人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应当比自己小上几岁,身材却是高大而匀健,眉宇间英气逼人。
“你是谁?”冯友伦四周看了一圈,见那些春芳斋的奴才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一旁的宁相忘倒也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张子初托我来的。”沈常乐知他会有此一问,只得这么含糊其词。他此趟本是不该露面的,可洪老派出来的人脚程太慢,眼看着冯友伦就要死于非命,他只能选择自己动手。
“子初兄?他现在人在哪里?”冯友伦一听见对方的名字眼中就冒出光来。
也算是他冯友伦命大,若不是沈常乐跟着他的叫骂声及时赶到,怕是这二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另有要事在办,我先送你回去吧。”沈常乐摸了摸鼻子,伸手去拽他。
“哎哟,你慢些,疼。”
沈常乐听他叫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倒忘了这人可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正换了个姿势一把将人从坑里拖出来,却瞧见了那一双鲜血淋漓的脚腕。
脚腕上两道铁环就像是被嵌进了肉里一般,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沈常乐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里头还遍布着尖锐的铁钉。
他诧异地仰起脖子看向这个长相稚气的圆脸小子,只见他还在龇牙咧嘴地同身旁的宁相忘说话。
原来如此……
沈常乐虎牙一露,站起身来,轻轻巧巧将矮他一头的人一把扛在了肩上。
冯友伦被吓得一声惊呼,下意识抱住了对方的脖子。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又后怕地叫骂了起来。
“你做甚!放我下来!”一日中连续几次的惊吓让冯友伦草木皆兵,他就怕此人又像前两次一般是黑非白,冲着那人肩膀就咬下了一口。
“嘶——你是属狗的吗?若还想要这双脚,就给我乖乖待着别乱动!”
“你骂谁是狗呢!当真是子初兄让你来的?你可别幌我!”
“幌你又如何?看我这就给你再卖进那春芳斋,给洪老贼虫当牛做马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看我敢不敢。”
二人一路拌嘴一路走,行到一半时才想起来后头还有个灰头土脸的宁相忘。冯友伦见他半张着嘴站在原地,高声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娘亲还在等我,我得先回家一趟。”
“也好,你安顿完你娘记得来冯府找我,我们一起去找那老贼虫算账!”冯友伦冲他挥了挥手。
“嗯……”宁相忘点了点头,却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他这般贱命,旁人不来寻他麻烦就算谢天谢地了,又怎敢跟着冯友伦去滋事寻衅。洪老不敢拿他如何,可要捏死自己,那便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
看来,这京城他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快!再快些!”领头者催促着身后的人,跑得满头大汗。洪老吩咐,他们得留下之前逃跑的那两个书生的命,所以他们一路奔波,从书院到军巡铺,又从军巡铺赶来这里,希望还来得及。
可等他们到了地方一看,满地的自己人,两个书生却是不见了。
“人呢?”带头的往那两个深坑里探头瞧了瞧,见里头空空如也,竟松了口气。
“被个小子救走了,那小子身手了得!”
“他们往那边走的,快,快追!”地上呻吟着的人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又被一脚踹翻在地。
“追你娘的追!你们差点闯下大祸了!”
清澈见底的溪水旁,冯友伦死死咬住牙关憋红了一张脸。直到听见咔嚓一声,脚下传来金石断裂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再多忍一下,弄干净伤口再上了药就行了。”沈常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脚腕旁的血沫,生怕弄疼了他。
因为天气炎热,伤口处有些肉已经开始溃烂了,必须用刀挖出来才行。沈常乐从腰侧抽出匕首,朝上看了冯友伦一眼,只见对方此时已经面色惨白,冷汗津津,本来讨喜的一张娃娃脸几乎皱成了狰狞状。
“如果太疼的话,就咬着这个。”沈常乐刚想递过去一方巾帕,却被冯友伦二话不说揪过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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