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武人对危险本就有些本能的敏锐,童贯猛然勒停了马匹,仔细打量起这前后空荡荡的夹道。
“等等!你们这是要将我往哪儿领?这根本就不是通往集英殿的路!”
童贯与他的亲部走在中间,身后是卤部仪仗。而陈宁和郑居中领路在前,离他约有四个马身的距离。
二人听了这话,彼此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宁冲郑居中微微一点头,郑居中率先扬起了马鞭,呵斥一声,驱使着座下宝马狂奔了出去。
陈宁随即紧跟在后。二人行动若闪电,一下子就窜出了十丈远。童贯与部下们心中顿知不妙,可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一旁黑黢黢的门洞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声音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是军靴踏在地上,还有兵甲互相摩擦所发出的。童贯在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从藏兵洞中涌出的大量军队。
士兵们个个手持旁牌,行动迅猛,十个弹指间便已在前后列好了队形。他们立牌为墙,竖矛为刃,牢牢堵死了前后的甬道。
他们手中的立牌非同一般。普通的牌一般以生牛皮条为绳,将宽五分,长五尺的厚竹条或木板扎在一起制成,但这些人手上拿的竟是铁铸的家伙,尺寸也比寻常的大了一倍有余,两三人才能稳架起一个。
黑压压的铁牌如同一副枷锁,将童贯的军队牢牢夹在了当中。
黛瓦朱墙内,将士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上一刻还高高兴兴的等着去御前领赏,这一刻却似乎已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在皇城之中谋反,你们好大的胆子!”童贯勉强稳住心神,唰地一下抽出了身侧的佩刀。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纷纷拔刃。
“你们是受了何人蛊惑指使?趁着如今还未铸成大错,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否则日后累及家人,便是万劫不复之灾!”
童贯一边试探着口风,一边让人摆好了迎战的队形。
话音方落,只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骚动。在大象的嘶吼声中,卤部的队伍率先乱了起来。那些自安南进贡来的白象平时性子温顺,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此时纷纷挣脱了训象人的掌控,横冲直撞了起来。
扈从侍女尖叫着争相逃命,却无济于事。夹道本就那么些宽,几头白象便能横满整条道路。有些人被大象拦腰踩成了两截,有些试图穿越盾甲被长矛刺穿了喉咙。
一团血肉,胭脂满地。眼看着发狂的象群越来越近,童贯的军队开始慌了。
“靠边!一字排开!”童贯大声呼喊,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率先贴到了墙边。身为主帅的他轻易躲过了大象的践踏,可其他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彼此争夺一线生机,有些已经退到墙边的人又被同袍推了出去。一个年轻力壮、高逾七尺的精兵和一个鬓角已经花白的老将在抢着最后一块可活命的地方,只双方相持不下间,一头大象无情地甩着鼻子卷飞了二人。二人摔落在象群当中,瞬间被踏成了数块,只有相互拉扯的胳臂最后还固执地纠缠在一起。
象群在快接近前方盾阵时,城楼上架出了数百副蹶弩。蹶弩威力惊人,五支箭便能放倒一头大象。象群意识到危险,又开始掉头往后跑。有些刚从象蹄下幸存的人没有躲开这第二波的践踏,终是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这般反复往来了两遍,活着的人已不足十分之一了。直到最后一头白象倒下,童贯身旁只余下了十几个亲兵。
“童贯,束手就擒吧!”
郑居中与陈宁不知何时已登上了城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地站在一片殘肢断臂中。
“郑居中……陈宁……”童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两人的名字,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二人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竟敢在这里对自己动手。
“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日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肯认了你的恶行,官家或许还能留你一个体面!”
面对郑居中的劝说,童贯哈哈大笑了起来,“少他娘的在这里虚张声势!若是官家存心要杀我,你们又何必故弄玄虚演这么一出?官家……怕是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郑居中没想到他这种时候还能如此敏锐,眉头一紧。好在计划进展的还算顺利,接下来只要将邓询武带到官家面前,他们就赢了。
“哼,是与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昏暗的街道上,行色匆匆地跑过一个狼狈的身影。这男子面容瑰丽,却是一身污垢,臭味熏天,所过之处行人无不掩鼻而走。
岂止是行人受不了,张浚自己都快被熏吐了。他是顺着汴河一处隐蔽的排污口潜回城里的。口子还是上次金明池一案,排查河道时碰巧留下的,京城里没几个人知晓。只那里头什么秽物都有,有几处甚至被人畜的粪便塞满了,若不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张浚怕是得死在里头。
他此时也来不及换什么干净衣裳,直奔着清平司而去。清平司在大理寺的东南面儿,是座单独的阁子。张浚刚走到大理寺前,就见一队兵甲匆匆绕了过去,像是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张浚刚迈出去的脚一下子收了回来。他趁势躲到了墙角后,伸头去张望附近的动静。那些厢兵很明显不是大理寺的人,他们先围着大理寺的院墙绕了一圈,后又从侧门闯入,直奔着清平司的方向去了。
张浚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看来京城里那些“妖魔”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倚在墙上静静等了一会儿,等那些厢兵没找到人,又从里头绕了出来。正想着他们一走,自己便可悄悄溜进去,谁料就在此时,一个抱书的小吏无意间发现了他,欢天喜地地朝他走了过来。
“张司丞?”
张浚拼命地对他摆手,可对方却是个没眼力劲的。
“您可算回来了!咦?您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掉粪坑里去啦!”
张浚气得浑身发抖,面颊通红。可眼下他没空与这蠢货计较,带队的虞侯很快察觉了这边的动静,带人围了过来。
张浚一把推开小吏,掉头便跑,厢军们见了即刻拔腿来追。张浚一介书生,脚力有限,跑了一条巷子便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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