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敢想,李邦彦竟将这东西当做聘礼送入了青楼。那位姓萧的娘子也奇怪,一听说是张子初让他来取兵符的,二话不说便拿了出来。
孙济州何等精明,见张子初如此反应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他脑袋瓜一动,挤出了两行清泪。
“天爷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讨论这些旁枝末节!我听说宣德楼前也出事儿了!好多人亲眼看见童贯挥刀砍死了一个直言犯上的书生,还有那宫墙里头,说是卤部中的象队忽然发了狂,踩死了好多人,惨得很。”
孙济州顿了一下,又小声道,“有人在传,说宫里根本不止象队发狂那么简单,分明还有厮杀打斗的声音哩。我看啊,八成是童贯反了。”
管事的瞧着一向八面玲珑的孙济州一脸肃穆的说着这话,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这时,王希泽从孙济州手里接过那片小小的兵符,慎重地递到了管事手上,“劳烦您找个可靠的心腹,务必将兵符安全送到大名府中。告诉他们,一步也别让童贯的军队进来。”
“诶,我这就去!”
☆、锦瑟惊弦破梦频
魏青疏是悄悄跟着魏渊来到蔡京府前的。
魏渊今日领了五百弟兄,换上了他曾经征战沙场的那套旧甲,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魏青疏很久没见过叔叔如此模样了,心中一面担忧,一面又暗自欣喜。
他知道魏渊今日要参与一个非同小可的计划,这个计划若是成功了,整个大宋便会焕然一新,可若万一失败了,陪葬的绝不止他魏家。
魏青疏躲在墙后,眼瞧着魏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
他自不会让叔叔单独冒这个险。魏家男儿从不怕死,就算知道叔叔不愿他如此,魏青疏也决定了要与对方同进退。
他大步迈前,刚要走出去,却感觉脖子后边儿一痛,竟是给人打了一闷棍。
兴许是魏青疏体魄强壮,又或者下手的人没拿捏好分寸,总之魏青疏没有即刻倒下。他缓缓回过头来,看见两个面熟的小子正举着木棍惊恐地瞪着自己。
“都让你下手重些的,小魏将军能耐着呢!”
“废话,那你来?他可是魏将军的亲侄儿,若是打出个好歹来,你我怎生与将军交代!”
“你们……”魏青疏揉了揉脖子,想起来这二人是谁了。他们是捧日军中的将士,是从前魏渊身边的人。
“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敢暗算我?”
“……小魏将军,我俩也是逼不得已啊。”
魏青疏才不听他俩解释,撸起袖子便要给他们些教训。可这刚钳住二人的脖子,就又被人从身后偷袭了。
这次来者下手不轻。魏青疏闷哼一声,下意识反手一招,却被稳稳接住了。紧接着一块帕子猝不及防地蒙上了他的口鼻,迷香的气味儿一下子顺着七窍窜进了脑子。
“叔……叔……”魏青疏眼前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可魏渊脸上的愧疚与担忧却清晰无比。
“青疏,对不住了,叔叔绝不能让你跟着冒这个险。”魏渊死死地按住他,直到人彻底脱力晕了过去,才从腰间取出那块白绢包裹的金牌,塞入了魏青疏的衣襟里。他最后看了眼那张年轻而俊朗的面孔,让两个将士将他抬回了捧日司中。
做完这一切后,魏渊才放心地抽出佩刀,带人冲进了蔡府。
高大的院墙外正悄然伸着几只新梅,素颜苾茀,玉瓣弥脂,一瞧便不是凡品。可惜下一个弹指,新枝便陨在了无情的军刀下。
张府中,乃是一片恐慌。
霸道的赤甲军将所有宾客驱赶到了各间房屋中,按照身份地位排列有序,逐个看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王黼与李邦彦这对冤家竟被安排在了同一间房。
二人此时各坐着一张椅子,双手被绳索缚在椅背上。王黼倒还沉得住气,只在闭目养神,可两张椅子彼此挨着,旁边儿李邦彦一动,就能牵扯到他。
“童贯那厮是要造反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皇城京师,岂容得他一手遮天?!”
“李兄,省省吧,你都骂了一晚上了,外头有人理你吗?”
“你还这般淡定?童贯竟敢让人围了张府,怕是你我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呵,除了从前那位相公,童贯何时把什么人放入眼中过?再说了,这些兵来得蹊跷,是不是童贯的人还不一定呢。”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哪里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童贯的兵马在东京城生事?对,能干出这等事来的,只能是童贯那厮……”
“你且想想,这些日子东京城发生的事儿还少吗?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你我还是静观其变吧。”
张子初的书房中,王希吟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古琴,一抬头,只看见沈常乐如同焦锅上的蚂蚁,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来回晃悠。
“也不知道希泽与莘老那头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人了。”
“你就不能坐下歇会儿,晃得我头晕。”王希吟叹了口气,收住了指尖,“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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