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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晃了晃神：“想见我？皇上怎么又和太后闹僵了？”

包拯摇头叹气：“太后逼他纳妃，从前他未亲政，自然是敷衍着应付过去。如今皇上已不像小时候那般，说什么也不愿再听太后的。”

襄阳王抿了抿嘴，“皇上今年也十七了吧，其实该纳妃了。”

包拯却同他道：“他现在病得严重，王爷进宫也勿同他提此事，待他好了再说。”

襄阳王点点头，直接坐了包拯的轿子进宫去。快到宫门时碰见了太师府的人，庞太师也坐在轿上，撩了帘子看着襄阳王的轿子，本以为里头是包拯，等轿子停了，才发现下来的竟是襄阳王。

庞太师同襄阳王打了个匆匆的照面，神色已不似之前那般讨好谄媚，面无表情中带着一分冷然。

襄阳王未曾放在心上，理理衣冠，进宫去了。

襄阳王随带路的公公穿过抄手游廊，外头的雨淅淅沥沥打在檐上，珠烁晶莹，迷潆一片。

小皇帝的咳嗽声掩盖在雷响的雨声里，隐隐约约传到襄阳王耳边，他一听，连忙加快步子走到皇帝的寝宫门口，听得咳嗽声更大了几分。

襄阳王直接推门而入，里头整整齐齐跪了一地丫鬟太监，太后正坐在床边抹泪，而赵祯则两眼紧闭，除了咳嗽时没有一点其他动作。

襄阳王道：“怎么回事？病得这么重？”

许是听见是襄阳王的声音，小皇帝睁开眼，虚弱的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平日里总是少年意气的脸上血色寡淡，时而紧紧蹙眉，时而重重呼吸，极为难受的模样。

太后哽咽着道：“王爷来的正好，你劝劝益儿，他不愿吃药，这病已经拖了好几日了！”

襄阳王点点头，朝太后道：“太后先下去休息一会罢，本王同他聊聊。”

太后似是不情愿，赵祯看她不走，又咳两声，开口道：“朕也想和皇叔单独聊聊。”

太后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满面担忧的出了寝宫，她带来的丫鬟随从也都随之走了大半。

襄阳王看见床边的檀木柜上放着盛了药的药碗，也没急着让赵祯喝药，给他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一边替他掖掖滑开的被子，一边慢慢道：“怎么，就因为不想纳妃，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小皇帝似乎十分喜欢这种被人打心眼里关心的语气，腆了腆脸，道：“皇叔，朕真的很累。”

襄阳王一愣，沿着床边坐下来，摸摸赵祯的头：“怎么了？”

赵祯笑了一声，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朕前几日……咳，咳咳，前几日一口气，批了三斤奏折。”

襄阳王瞬间惊了。

怎么，皇帝阅的奏章已经论斤算了吗？

赵祯接着道：“做皇帝好累，做男人也好累……。皇叔，为什么朕就一定要依他们的意思，纳妃立后，成亲生子？”

襄阳王勉强的笑笑。他哪知道？

“皇上，你眼前先将病养好，其他的往后再论。”

赵祯闻言眉间一顿，挑起一抹苦笑：“皇叔，朕这病，其实是心病啊。”

襄阳王：“？”

小皇帝穿着明黄的衫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惨白透明，明明是副很英俊精神的长相，却一点也显不出神采来，语气寂寂道：“皇叔，你帮朕一个忙好不好？”

襄阳王心底一惊，心想小皇帝这么想见他，原来真是有求于他，不禁道：“皇上想让臣帮什么忙？”

赵祯眼神一黯，干哑的嗓子磨了磨，望着襄阳王，殷切道：“朕想让皇叔帮朕找一个人。”

襄阳王沉默片刻，“找谁？”

小皇帝陷入了一阵回忆，雕花的木窗已被宫女打开，窗外飘进来一股清瑟的风，吹散了屋内坟墓般死寂的气息，他望着窗外的云出神，轻声道：“找一个小姑娘。”

赵祯的童年和其他皇子并不一样，他是宋真宗赵恒的第六个儿子，但宋真宗虽有那么多的儿子，前五个却都遭人迫害，离奇死亡。

对于他这一个老来幺子，宋真宗真是费尽了所有心思想保住他，不惜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方法，将赵祯送出了宫，寄养在八贤王府上。

但八贤王也在京都居住，恐防那伙幕后之人知道赵祯才是真正的皇子，为了保险，便派了心腹侍卫周怀仁将赵祯送到远离开封的一个偏远乡下，一直抚养到赵祯十岁时，才将他接回宫中。

赵祯六岁那年，周怀仁带他到一个先生那拜了老师，据说这先生来头很大，父亲是南唐国最后一位皇帝的老师，因此周怀仁才会想要他来教赵祯。

这老师的名字赵祯已不记得了，但却记得他的孙女，周儿。

周儿，也是她的小名，青梅竹马四年整，他却都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叫周儿，是那老先生的孙女，长得……。长得是他这么多年，见过最可爱的女孩。

他被接回宫时，周儿追着他的马车，追了好久，他还说会回去找她，娶她做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