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巴,王愆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元幸母亲的名字叫什么,他知道的只有元幸。
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从元幸开始。
“喂?没人吗?”对方又问了一句。
王愆旸深呼吸:“您好,请问您是车牌京C·XXXXX的车主吗?”
可能是因为今天已经有人这么询问过他一次了,很明显,对面的男子迟疑了一下后才回答:“是的……”
接着不待王愆旸回答,对面的男子继续道:“……你是为了嘉忆的事情打电话来的吗?”
这也是因为今天有人问过他了,只不过王愆旸的朋友问的比较直白,直接问了他那天晚上他车后座是的人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曾经有没有过一个叫元幸的儿子。
当时他也有一点愣,便一下就告知对方那名女性乘客和自己的关系,以及她之前事情的只言片语。
事后他有一些懊悔,结果还没缓过劲来,就接到了王愆旸的电话,王愆旸第一句话问的和第一次打电话过来的人一模一样。
于是才有了刚刚的那句话。
听到这个名字,王愆旸愣了一下。
原来元幸母亲的名字叫嘉忆,“嘉”是美好的意思,“忆”是回忆,合起来就是美好的回忆。
这个名字和元幸的一样,都没有达到一个祝福。元幸没有一个十分圆满的幸福,她的母亲也没有美好的回忆。
不过,这都不是定数,毕竟他们母子俩的这一生都还没有过完。
王愆旸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方叹了口气,道:“我是嘉忆的哥哥,嘉铭,如果你是为了嘉忆那个所谓的儿子的事情来的话,就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也会当做你没有打这个电话,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家已经不再想和过去有联系了,请不要让他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等等。”王愆旸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前说。
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嘉铭,在血缘关系上的元幸的舅舅,刚刚说的一句话。
那句“所谓的儿子”。
或许这个儿子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嘉家人,提醒着嘉忆她那些痛苦的回忆是真实存在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存在是那么的不堪。
这个儿子,是她和那个人渣生出来的。
有一半是她的血,另一半是那个人渣的。
但这个所谓的儿子,对她却是报以百分百的爱,即使她抛弃了自己,也无一丝恨意,只想再见见她,叫她一声妈妈,也听她喊自己的名字。
更别提元幸为了寻找她,离开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孤身一人来到偌大的京城,人生地不熟,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王愆旸总是在想,如果元幸没有遇到自己的话,不知又要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游荡多少年。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嘉铭说话:“元幸已经找了她四年,这四年没少吃苦……”
结果王愆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嘉铭给打断了,对方的声音冷冰冰的:“嘉忆在那个地方生活了近20年。”
嘉忆大学是在京市的美院读的,国画专业。大二那年她独自去南方的村落里写生,好意帮了一个老奶奶拎东西到汽车站,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
大三那年她19岁,生下元幸时20岁,离开时38岁。
嘉忆家境富裕,同辈只有她一个女孩,所有的长辈和哥哥姐姐都宠着她。她自己也争气,考上了最好的美院,
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岁都蹉跎在那个小山村,每天都在绝望和煎熬中过着,她不止一次想过自杀,但总是没有勇气,服毒怕苦,上吊怕丑,撞死怕疼。
她怕死,但活着却比死还难受。
她在那个地方活了二十年,也死了二十年。
但这二十年里,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回家的念头。
无奈村子封闭又偏僻,那里的人并没有认为拐卖妇女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人渣买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她只要一逃跑,就会被抓回来,免不了一顿毒打。再加上人渣的母亲,那个把嘉忆买回去的老太太,天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在家里盯着她。她才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元幸出生后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还十分欣喜。随后眼看着元幸长得越来越像自己,性格乖巧懂事,学习在当地数一数二,甚至还拿到了一个普通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嘉忆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元幸高高兴兴地说要带她去海边玩,要捡最漂亮的贝壳和海螺给她,带她吃最好吃的海鲜。
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在元幸成人后,趁着人渣母子放松了警惕,带上钱,趁着下雨天的夜晚穿上人渣的衣服,躲过村里的人,冒雨徒步走了十几公里的山路,刚到县城警察局的门口就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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