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琂气定神闲,在殿内站稳,俯身行礼,道:“陛下。”
“你也同中书令一般让朕退位,给储君腾位?”皇帝气道,见君琂不说话,骂道:“你们休想,朕如何都不会将皇位给不知名的野种。”
皇帝知天命的年龄,若无这些琐事气恨在心,他的身体也是不错的,又贪恋权势,想让他退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君琂也正是知晓皇帝的性子,今日才会过来,触及皇帝血色涌起的面容,道:“秦王、敏王、靖王三位殿下的性命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还有逼宫的宸阳公主,您的旨意,被臣扣在中书衙门,想必无人会遵从圣意。”
她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浅笑道:“韩元是代王的人,臣与代王曾是夫妻,韩元早就是臣的人了,南北衙禁军也在臣的掌控中,陛下以为您的圣旨还有用吗?”
皇帝带着怒意,死死地的盯着君琂,又是代王,那个孩子死都不愿放过他,韩元竟然是代王的人,竟在朕身边潜伏这么多年,真是可恨。
一番话将帝王气得眼前发黑,蹒跚地从榻上爬起来,对外喊道:“韩元、让韩元来见朕、让他来见朕。”
高逸拽不住他,伸手扶好,两人一同倒在地砖上,十分狼狈。
君琂并没有笑话,亦没有痛苦的感觉,垂眸望着他:“当日利用代王的兵攻城,又将她害死,这么多年心安理得坐着皇帝,就不曾有过一丝愧疚?”
“韩元、韩元。”皇帝在殿内咆哮,胸腔肺腑的血气都涌上头脑,气得他牙齿打颤。
君琂退后几步,道:“陛下且想想,几位殿下的性命都在您的手上,您若不写也可,臣会同您当初谋害代王那般,膳食中加些牵机。”
她一面说,一面向皇帝走近,凝视皇帝发白的面色,“陛下,该知臣对代王情意,拿您的几位殿下去陪葬,也是可以的。”
君琂面色如旧,话音也与往常一样,今日却是格外让人害怕。
皇帝方才的咆哮没有任何作用,韩元在外听到也不入内,他爬起来看到君琂,“退位是不可能的,卫长宁想要皇位,也要染上弑父的罪名。”
君琂笑了笑,道:“臣弑君,与她何干,憎恨陛下的是臣君琂,五殿下只要安心做新帝即可,臣不怕担弑君的骂名。”
皇帝气得站不稳,一句话说不出口,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对代王的情意。臣下弑君,新君不计较,旁人想说什么也不敢说的。
君琂替卫长宁扫清一切障碍,所有骂名,她来背,那么新帝依旧是干净的。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韩元就像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本当是助他斩杀敌人的,现在这把刀竟然搁在他的脖子上,与他作对。
所有人都生起反骨,那他就要将这些人的反骨都给折断,就像对待代王那样,杀之而后快。
“臣等陛下一日,明日陛下若不能让臣满意,宸阳公主会先替陛下去黄泉路的。”君琂笑着说完后,唇角抿起,转身离开太极殿。
“君琂、君琂……”皇帝跟着她身后追出去,殿门在这个时候紧密合上,他立即拍点着殿门,想要出去。
他是皇帝、是大唐的主宰,怎能被人逼迫。
殿外的君琂听着里面的动静,吩咐韩元:“陛下想要见谁,还是让他见,都不要拦着。”
韩元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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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令脑袋开花的事情,迅速传开,人人对太极殿都避之不及。
卫长宁得知太傅安然出殿后,心中陡然轻松,大为松口气,在午后就回府,免得皇帝又要给她找麻烦。
阳光太大,照得人头顶发热。卫长宁悄悄去海棠林走了一遭,出来时遇到林璇,她扯谎道:“林姐姐,我给你下湖去捞条鲤鱼给你晚上炖汤,可好?”
林璇是先生的人,先贿赂一二。卫长宁说完,就要下河。
午后阳光好,人也跟着热了很多,但也没到下湖的地步。林璇忙劝道:“殿下,这个湖很深,您还是不要下去。”
卫长宁觉得有趣,横竖无事可做,她在浅些的地方下河,林璇劝不住,只得在一旁紧紧盯着,周遭的婢女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叽叽喳喳的吵得不停,卫长宁方下水,回眸对她们笑道:“嘘,小声些,鱼都给你们吓跑了。”
婢女们见殿下一脸玩笑,也都跟着乐呵呵的,不忘告诉她哪里有鱼游过。
卫长宁不是初次下水,只是好多年没干过这些事,不大熟练,她只站在浅的地方,不敢往深处找,元安给她找来鱼叉。
准头不错,叉了几条鱼。
拉不开弓的人,或许只能在这些方面添些自信,卫长宁膝盖以下都是湿的,靴子早就脱了,露出一双白嫩的脚,在湖边石子路上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脚底板硌得疼。
将一条鲤鱼丢给林璇,不忘道:“回来不许乱说话。”
林璇接着烫手的鲤鱼,转身交给婢女,扶着她道:“您走得回去吗?”
“不用管我,你吩咐人将鱼洗净了,等太傅回来烤鱼吃。”
不等卫长宁换好衣裳,太傅就已经回来了。她恰好见到卫长宁湿漉漉的袍服,怪道:“你去了哪里,衣裳怎么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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