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筵席在林璇的传话下,已经散了。林璇引着太傅往偏殿走去,半路上遇到折返的太后,林璇脑子疼。
君琂神色如常,没有其他情绪,按照规矩行礼后,就站于一旁,对之前发生的事,也不表态。
透着游廊下的烛火,太后看着她:“太傅去皇帝那里?”
“陛下召臣,许是有事。”君琂也不敷衍,直接将实情说出来。
这样诚实让太后惊讶,君琂性子沉稳而有谋略,确实是辅政的最好人选,若皇帝没有对她动情,她也会喜欢她,只是皇帝用情太深。
两人说过各自的目的后,太后便道:“那就一起去看看。”
林璇顿愕,筵席都散了,太后不回宫休息?
她怎么想,也不敢说出来,看了一眼太傅,缄默叹息。
本就距离不远,被人引着走了一段路后,光线就通亮许多,太后脚步一顿,听到里面有男子的声音,问道:“陛下与臣僚在谈事?”
林璇摇首:“方才奴走时,并未有人。”
里面有人,太后就不好去打扰,反停在殿门口。她一停下,君琂自然就跟着停下来。
周遭寂静,殿内的声音就十分清晰,男子的声音显得极为温润:“臣在洛阳时,就猜测陛下是女子,心中生起倾慕……”
太后下意识看向君琂,想知道这位大胆的朝臣是谁,明知皇帝与太傅成亲在先,竟还这么直接,当真以为皇帝多情?
林璇也是跟着一惊,与太后一般,将视线落在君琂身上,她走时吩咐过,让宫人守着,怎地还让臣僚进去。
进去也就算了,偏偏说出倾慕的话,故意让太傅难堪?
她二人听不出是谁,君琂已知晓,这是容湛的声音,早在许久之前,她就知晓容湛对卫长宁动心,这么多年他都未曾娶妻,心思更加明显。
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殿内的声音传至外间,却一直没有听到卫长宁开口,君琂唇角弯了弯。
其实,卫长宁听他说及洛阳之事,脑海里嗡地一声,没有说话,深深思量后静静望着他,想的只是洛阳的时候,两人同进同出,她想扇自己一下,怎地就与这种人同进同出.
她让人去请太傅了,时间算算快来了,不能让容湛惹他不开心,就急着打发他离开,“你回府去吧。”
容湛被她一句话说得糊里糊涂,恐自己说得不明白,又道:“陛下,臣知晓您是女子时,就已……”
“出去。”卫长宁没等他说完,就遽然打断,暗恼这人怎地不知趣,都说了让他回府,还厚脸皮地留在这里,男人都是这么不要脸?
醉意上涌,她晃悠两步,后背被铜枝灯烤得发烫,也没时间去想,‘恶狠狠’地盯着容湛,强撑起常日里的威仪。
醉酒的人,自己知晓,别人也知晓,容湛见她玉面晶莹,惘然道:“陛下厌恶臣?”
他真的猜中了。卫长宁想点点头,又想到自己是皇帝,不好扬言厌恶自己的臣僚,摇摇头。
皇帝不厌恶,容湛便认为自己有机会,太傅与皇帝是成亲不假,今非昔比,太傅再嫁,怎好为后,他总想努力一下,继续道:“臣倾慕陛下数载,非一时冲动,当年巡视春耕时,就已猜出陛下的女子身份,只是您与太傅假成亲,臣不能拆穿,就一直隐忍……”
巡视春耕一类的事,卫长宁从不隐瞒君琂,且回来后,她做了噩梦,君琂都是知晓的,再听容湛说起,心中也是一紧。
太后觉得有趣,也欣赏这人的胆识,太傅当朝,权利可与皇帝比肩,还敢这么大咧咧地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倾慕,怕是向天借了胆子。
殿内的卫长宁愈发觉得烦闷,这人死赖着不走,她高声唤林璇,打发这人离开。
唤了几声,没有人进来,她晃悠两步,站得不稳,容湛疾步上前想扶她一把,卫长宁惊得后退两步,未曾估计到身后的灯座,恍惚间撞到了铜枝灯。
灯油洒出来,落在眉眼处,痛得她一个清醒,顿时酒醒了,捂着额头,跌在青砖上。
容湛一步上前,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尖地瞧到皇帝捂着额头的手背也烫红了,白皙的肤色显出几分狰狞。
殿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大惊失措,林璇也不顾太后还在,慌忙入殿去查看皇帝的伤。
卫长宁被痛醒后,不用容湛去扶,就自己爬起来,有些狼狈,也不失帝王威仪,“容湛,你且回去,再不走,朕让韩元送你回府。”
这句话让跨进殿的君琂顿住脚步,瞬息失神,就走过去。卫长宁额间眉眼上处的肌肤被烫得有些发红,幸好伤处不大。
她回头吩咐人传太医,发现容湛依旧站在原地,冷下语气:“容大人退下吧。”
容湛失魂落魄地离开,出殿时也未曾注意到一旁久候的太后,倒是太后,在他离去时还看了几眼,吩咐碧澜:“去查查她的底细。”
碧澜应了一声。
太后嘱咐后,也抬脚入殿,见卫长宁靠在君琂身上,她蓦地顿住脚步,犹豫了会,才道:“回宫。”
她甚是自觉,君琂听到声音后也没有回头去看,方才太后要看热闹,她才陪着一道看,殿外宫人都守在外面,皇帝唤人的时候,个个都在望着太后,她不发话,也无人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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