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那里倒是爱德主动发的短信。金毛少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告知他自己已经把房子退了,甚至还故意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他当时突然和野男人搬出去的不满,满心期待着他后悔莫及的痛哭求情。不料对方看得极开,不仅没生气,甚至还劝爱德在短暂的假期中放飞自我,俨然一副“我有对象我有理”的流氓姿态。爱德气得差点不肯把麟传过来通讯进化的闪光耿鬼还给他。
简而言之,此刻他留在研究所虽说没有太大意义,但离开亦不能改变现状。打击固然惨痛,可也远不是他们这些老司机没经历过的稀罕事,他的老师、朋友、同僚都在努力地从打击中恢复元气。而爱德华,他不能报复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也不能弥补已有的损失。他的走,根本没有理性上的依据。
爱德第二天就跑去社区办好了家里水电煤使用等的一系列事宜,然后随着搬家公司陆续运来的行李,又开始着手安顿宅中的家什。那么忙忙碌碌,爱德居然也不知不觉在家里消磨了好一段时间,白天躺在家里重读小时候看过的书,傍晚出去遛弯散步,晚上翻出儿时自己偷藏床底下的GBA和NDS重玩,偶尔去给温莉做两道必修课的物理作业题。一时间他几乎回到了曾经无所事事的暑假,连这栋从小长大的小宅和过去都没多大差别,木质陈旧的地板、阳光明媚的厨房、通往屋顶的阁楼,仿佛下一秒妈妈就能从一旁的过道里抱着篮子走来,笑盈盈地呵斥爱德快去洗手叫阿尔一起来吃饭。唯有曾经不及窗高的藤蔓记录了时间的痕迹,还未迎着春天长满绿叶,就已然爬满了外墙。
屋前的土豆地因缺乏照料,早已一片荒芜;屋后的小树林更是趁着无人之机,抓紧几年间的盛夏肆意疯长,将林中谷屋围得密不透风,爱德乍一眼差点都没能找到这个自己儿时爬了无数次的地方。爱德记忆里,那里应当永远都是星光灿烂的仲夏夜,不知名的虫叫鸟鸣此起彼伏,微风吹过,带来清凉和植物的清香。而此时,储物谷屋的屋顶却盖着厚厚的积雪,别说爬上去看星星了,爱德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冷得打战。马斯坦古见到了,也许会说爱德骗人,然后露出故作委屈的笑容抱怨说枉费他那么多期待。
这自然只是爱德的习惯性妄想,马斯坦古的联系方式他早就拉黑了。并不是说爱德觉得马斯坦古会过来纠缠自己什么的——想必他自己也是被人死缠烂打的受害者——而是爱德怎么也想不出事到如今马斯坦古对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在给予自己需要的那个答案前,他不是无话可说,就是说的话都全无意义,这一点他俩现在都心知肚明。
罗伊.马斯坦古,过去这个名字只要念叨在唇齿间就能让他感到一股晦涩的甜美,此刻却只能带给他空虚。在直面回答爱德的问题之前,那个罗伊永远都是虚假而空洞的,漂亮的皮囊是上帝的巧夺天工,巧妙的手腕是他头脑的精密算计。外表和套路之下,那曾经深深震动过、吸引过爱德华的感情和内心如今看起来也虚妄荒诞,像一个做出来吓唬乌鸦的稻草人。
真实与伪装无法区分,罗伊.马斯坦古从未慷慨到让爱德对他的真实有过切切实实的一瞥,只留给他一个谎言编织出的苍白偶像。爱德曾经对他的魂牵梦萦和自以为是的理解都显得愚蠢而可笑,此刻心底的怒火和委屈也无从发泄在那个假象的身上。
但他还是听到了对方的消息,猝不及防。那天天气格外清亮,晚霞清澈而绚烂,林间吹来的风不再凛冽、而是饱含馥郁的暖流,仿佛是预告春天的来临。爱德心情甚好,便独自一人带着手机走出家门,带着从灌木从里揪下的一束淡黄色的迎春花,走到了山后妈妈圌的墓地。
爱德在妈妈圌的墓前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便蹲下圌身脱下外套擦了擦蒙了些许灰尘的墓碑,然后起身后退两步,抬起头望向墓园后茂密的树林与悬挂在树林之上的彩霞天际。一弯清澈的明月从紫色的云霞后徐徐升起,天空泛起妩媚的蓝紫色,爱德眨眨眼,隐约能听见树林里传来夜莺婉转的歌声。
手机不合时宜地圌震动了起来。爱德低下头瞥了一眼,便接了起来。
“阿尔冯斯!”爱德硬是憋出愉快的口吻,说道,“房东发的讯息我收到啦,搬家的东西也都到了,真是谢谢你。”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爱德能想象出小海略带羞涩的微笑,说话的声音一如对方笑容的轻柔,“不用客气,都能安排好就好了。”
“好得很,”爱德转过身去看身后的小山坡,“我现在在爱达荷老家度假啦,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爱达荷?”
“嗯,刘易斯顿的费尔菲尔德,欢迎你来玩啊,虽然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
电话那头再度发出了轻笑声,可之后的话却仿佛卡在了空气中,被包绕着爱德的树林鸟鸣给吞噬了一般。过了许久,海德里希才说出正题。
“其实,今天有人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找你了。”海德里希说道,“房东就让他过来找我,高挑个子的黑发男人,名字叫罗伊.马斯坦古,是爱德华先生你认识的人吗?”
如遭雷击。
爱德闭上眼睛,转过身再慢慢张开双眼,母亲的坟墓在不远处,白色的石碑被天空映照出淡淡的紫色。少年轻声说,“是。”
“诶……”
“阿尔冯斯,你怎么跟他说的呢?”爱德问。
电话那头顿了顿,小心地斟字酌句,“我跟他说你搬走了,上周六一大早就离开了。他询问我你的去向,我想……我想最好不要随便告诉不知底细的人,就要他自己来联系你。他说你从研究所休假了,所以找不到你。”
酸涩的潮水一瞬间袭了上来,伴随着山间初暖的风扫过少年衣领后的脖颈,引起他一阵颤栗。
“谢谢你阿尔冯斯,”爱德低下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没有告诉马斯坦古。”
通话结束。
月亮徐徐升往天空,爱德手插着衣袋借着昏晦的天色走回了家。道路两旁的树林枝丫在轻风吹拂下哗哗作响,少年抬起头注视着前方,金色的发丝顺着耳边向后扬起。
那个打断海德里希的理由,那个温莉没能问出的句子,那个不想见到罗伊的原因,那个让爱德一个人在深夜里收拾行囊、准备文件,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从西雅图离开的缘由——不但明白非常,而且时时在爱德身上无休止地映证、闪现。
他不能面对罗伊钻在里面含含糊糊说过梦话的床,不能面对自己趴着写罗伊拯救计划的餐桌,不能面对曾经被自己用关于罗伊的想象充斥的夜晚。和罗伊一起喝酒的阳台、一起聊天的星象馆、分享过的冰淇淋、买过的西柚汁,和罗伊一起讨论过的话题、看过的小说、抱怨过的天气、吐槽过的笑点,连带着自己奔往罗伊家的道路……此时此刻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伤心之地。
我是真的很喜欢过他。爱德想,虽然很多人说过别那么做了,但还是那么做了,不过应该也是时候收手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恋爱本来就是这样的,喜欢别人这回事本来就是这样的。
少年站住脚,转过身、睁大眼睛瞭望着身后。矮坡层峦叠嶂,树林茂密掩盖住去路,夜空悬于头顶俯视着他、低声慰藉着他: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五天后,他再一次见到了罗伊.马斯坦古。
TBC
第三十二章
罗伊.马斯坦古的出现是爱德完全都没有想到的,不如说整件事的发生经过都是在当事人完全或半完全懵逼的情况下发生的。从刚才开始,少年就被安放在一把干瘪的高脚凳上,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尼龙外套和睡衣胖次,下肢则不安地收紧、扣在凳腿上。少年的双手紧扣在椅背上被绳索五花大绑,脸上触感胀痛不已,八成是刚才不慎摔得鼻青脸肿。
眼下,空间逼仄,灯光昏暗,空气混浊,门外吵闹个不停。由于事发突然,毫无预兆,爱德几乎仍旧沉浸在“我还在睡吧?”和“这特么发生了什么?”的情绪中,模糊的思绪里,他似乎还浸圌润在之前睡梦中被楼下的门铃圌声硬生生吵醒的幻境中。此刻天还没亮,估计彼时也就是一、两小时前的事而已。那个时候少年毛躁地挣扎起身,揉着乱成鸟窝的长发去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凌晨2:33。
什么?当时他懵逼地睁开眼,半阖的视线里是黑漆漆的夜幕和手机上荧光闪闪的数字。少年将滑到眼前的长发胡乱地捋到耳后,乱糟糟的头发滑进衣领里挠得背脊直痒痒,大半夜不得不重启大脑的费力感受更添他一份无可名状的烦躁。谁料楼下那不知道是谁的傻圌逼竟然还不依不饶摁个不停,叮咚叮咚的门铃圌声从楼下到楼上绕梁不止,在乡野的静夜中显得愈发震耳欲聋——爱德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你特么吵吵吵,怎么每次都是在大半夜给他搞事情?这个点上不应该是睡觉的时间吗?就不理你了又怎么地?
话是那么说,再三思想斗争后,爱德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电热毯包裹的安乐乡,随手顺了件尼龙外套就蹬蹬蹬跑下了楼。既然是大半夜非把人叫起来不可,那可最好真的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理由为好,否则他一怒之下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大抵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想着,少年气鼓鼓地走近了玄关。该不会是罗伊.马斯坦古吧?
他一瞬间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理性竭力安抚着尚且半梦半醒的大脑、将之解释为头脑不清醒的一时短路,心脏却敏感地抽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期待。
不会吧不会吧,大半夜不管不顾地闯到别人家里来还真的很像那个傻圌逼的作风啊。等等,他又不知道我回老家了也住在哪里,不可能会……他知道我老家而且以那个家伙骚圌浪贱的作风,搞不好就有什么厉害的人脉把自己的住址倒腾了出来,顺便找了票黑圌帮做了楼上的海德里希。一想到这,爱德不由魂飞魄散,以至于触碰门把的手指刹那畏缩了一下,犹豫片刻才拉开圌锁、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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