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蓝并不知道妙音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因为桌子上的菜不高兴,就推着妙音坐下,解释道:“都是素菜,用的油也都是植物油,只是做的样子像了点,你尝尝就知道了,很好吃的。”
一盘蟹,一条鱼,还有一盘看着像是红烧肉,其实全都是豆腐和蔬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这几个菜都是柯蓝故意选的,想试探妙音的可接受底线在哪里。
妙音微微皱眉,挨个仔细看过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柯施主,虽然我自小以佛门戒律要求自身,从未破戒,但既然我答应了师父跟你下山历练,自然不会再跟山上一样,柯施主,实在不用这样试探。”
修行是不以环境变化而变化的,山上修身,闹市修心,都是修行。
柯蓝看着表情平静,好似古井无波十分通透的妙音,没想到年纪小,还挺机灵的,不过越是这样机灵的人,认准了什么,还真的越难回头,这任务不好做啊。
她心里惆怅,可不敢表现出来,以免让妙音多心猜到点什么,只含笑说:“对不住,我错了,但这真不是什么试探,我想着你下山来,是该吃点鱼啊肉啊什么的,但又担心你要守戒吃不下,就点了素的,装装样子,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性通透啊,是我多虑了。”
妙音直直的看着柯蓝,心底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没问,怕是自己多想了,就拿起筷子说:“一切表相皆是虚妄,信仰是虔诚供在心里的,只要我心若磐石,口腹之欲这些,就只是迷障而已。”
她一心想成功过了这两个月,好回山里去,就能有底气跟师父说正式受戒出家的事,所以,下了山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对她来说,全都是挑战,她想赢。
柯蓝看她吃的面不改色,也明白这任务的难点了,这任务看似简单,但无形中有个矛盾。
表面上,任务要求是帮助妙音体验红尘,看似吃喝玩乐红尘五味体验一遍就能结束。
可实际上,妙音在下山之前,在接触红尘之前,就把红尘当做一项挑战,一项修炼,这样的话,那些红尘五味在她心里就变了,变成了一种考核,以这种心态为前提,那体验到的红尘还能算是红尘吗?
柯蓝微微皱眉,目光从妙音脸上挪到一边,点头称赞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种道理你都悟得透,那这红尘俗世的历练,你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过啦?来,喝杯酒庆祝一下啊。”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话……柯施主也懂些佛法吗?”妙音眼睛亮亮的,看着柯蓝。
柯蓝愣了一下,摇头说:“曾经听其他法师说的,那是个得到高僧,小师傅能观点跟他一致,厉害厉害,来,值得喝一杯。”
妙音蹙眉,轻轻放下了筷子,犹豫了一下。
柯蓝举起了酒杯,目光灼灼看着妙音,“来啊。”
灯也关了,只有桌子上的蜡烛点着微弱的光,四处只有对面柯蓝的眼睛是亮晶晶的,这眼神在这种气氛里,尤其是柯蓝那稍稍提着的语调,好像是种质疑跟挑衅似的。
两人一来一往,几句话说到现在,妙音目光游离,手指犹豫着放在酒杯上。
柯蓝微微眯眼,举杯朝妙音稍稍倾斜,点头示意,“尝尝看?你以前应该是没喝过,入口可能稍稍有点涩,在舌尖上轻轻抿一下味道就化开了,你试试?”
这话好像带着脚步,一步步的静悄悄的往前挪,把妙音逼到了角落里,妙音学着柯蓝的样子举起了酒杯,两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好像敲在妙音心上,她心里紧了一下。
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柯蓝微微仰头,眼帘微垂,一眨不眨的看着妙音。
妙音第一次被柯蓝话赶话的逼到喝酒的份上,以前从未沾过,舌头嘴唇都紧张的僵硬,但喝到嘴里却并不觉得太难喝,入口微涩,但过了一会儿之后化开了,就带着点奇异的香味和微妙的感觉。
柯蓝喝了一口,没放下酒杯,捏在手里轻轻摇着,任由里面的红油滑过杯壁,关切又好奇的看着妙音,问:“好喝吗?”
妙音眉头展开了,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感觉,味道有点奇怪……”
柯蓝一手撑着下巴,笑的眉眼弯弯,十分娇俏,“第一次就是这样的,你再喝一口,感觉跟刚才还不一样呢。”
妙音犹豫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第一次喝酒,柯蓝也怕她喝醉,十分注意着不敢让她喝太多,可没想到,一杯喝完,她还挺正常的吃菜,吃了一会儿,柯蓝问她:“好吃吗?”
妙音点头,“好吃,不过我们佛门弟子,不讲究口腹之欲,粗茶淡饭,吃饱就好。”
柯蓝还没觉得不对劲,毕竟妙音表情很正经,好像是要跟她继续往下讲似的,所以她就又追问道:“那你喜欢吗?”
妙音犹豫了,犹豫了半天,点头说:“喜欢。”
是挺好吃的。
柯蓝刚点头,就见妙音皱眉,坚定地说:“虽然喜欢,但这只是历练,我师父说得对,人都有欲望,这是不能逃避的,但只有先正视它们,才能切下它们,到那时才能真正皈依。”
她眼神坚定中又有点飘忽,柯蓝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问233:“她这是不是喝醉了?”
233回答道:“是的,喝醉了。”
柯蓝:“……”就一杯?不会吧?
233语气略有些复杂的说:“你厉害,来这个世界第一天就把任务对象给灌醉了。”
柯蓝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这也叫灌?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也叫灌?!
柯蓝无奈的站起来,走到妙音身边,伸手要扶她起来,妙音躲开了她的手,自己撑着桌子站起来,转过身来看着柯蓝,说:“我修炼了十九年,是绝不会被美色所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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