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利,”别西卜冰冷的蓝色双眼紧紧注视着他,“我听说了你今天的行为。”
“行为……?”克鲁利问,当他反应过来后,他的神情有一点沮丧,“您说那个,是的,我带那个天使清洗了标记。”
“你做得很好,克鲁利。”别西卜说,“地狱决定不去追究你标记一个天使的错误,恭喜。”他一本正经地说。“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那个天使——非常、非常地……坏。对恶魔而言。”别西卜顿了顿,好像在思索还有什么词能够让那个天使显得更“坏”一些,“他……是个……嗯。”
别西卜有些词穷。
“——非常淫圌荡的天使。”大衮在后面机灵地说。
“没错,非常淫圌荡。”别西卜赞同地点了点头。
“……什么?”克鲁利猛地前倾身子,“非常……?你说那个天使?”他不敢相信地问了又问。
那个信息素是浓浓的奶香味,眼神柔软,嘴唇粉嫩的洁白的天使……?
“非常的,非常的。”大衮说,生怕克鲁利不相信似的,补充道,“真的,我……我在两千多年前就标记过这个Omega,后来带他去清洗了标记。”他开朗地笑了几声,“他是个……嗯,很柔软的天使,很白。”
克鲁利睁大了眼睛,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我也标记过他,大概在九百年前。”哈斯塔的声音传来,“非常美味,嗯,也非常淫圌荡。”
“我们有足够的把握,亚茨拉菲尔和……嗯……和半个地狱的alpha都有过关系。”别西卜冷静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而且他善于演戏——天堂的人都善于演戏——他会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地位,趁机获取好处。”
雪白柔软的天使,奶香味的天使……和半个地狱的、肮脏的恶魔。
很令人信服不是吗?他从未见过他,却和他有了联系。多么有手段的天使啊……
也许是媚圌药,也许是巫术……那个天使如果在地狱有很多姘头,巫术是轻而易举的事。地狱里强大的恶魔太多了。
克鲁利感觉这一切都愈发明晰,形成了一个真相。血液在血管中汩汩响着,然后像岩浆一样爆裂开来。
别西卜露出带一丝得意的微笑。
“别被蒙骗了,克鲁利。幸好你已经和他清除了联结。”他的脸慢慢消失了,“记住我们的话。”
雪花闪过后,纪录片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两只蟾蜍静静抱圌对,一只苍蝇从它们身边飞过。雌蟾蜍猛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将它卷进腹中。
克鲁利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双拳攥到青筋暴起。他的牙齿咬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恶魔金黄的蛇瞳里迸发的愤怒,像是烈焰。他站起身,怒吼出声,对自己不久前的心软烦躁感到恶心和屈辱,同时,也对那个被烙上“淫圌荡”印记的天使,感到出离的愤怒。
“我竟然……我竟然还想……”克鲁利的黄金瞳不正常地放大,他喃喃地说,“该死的天使!”
植物们的叶子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像是一个秋天。
孤岛上的蛇对上帝露出了毒牙。
六千年。
对于天使而言,这个时间跨度不如对人类那么巨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仍然悠远漫长,无法被弃如敝屣。
如果一滴晶莹的水中盛满一瞬的画面,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共同拥有的记忆则已组成整个英格兰海峡。
天使忿忿地想,他宁肯重归虚无,爬每一座高山,趟每一条河流,也不愿看着他们间构建的银河就此漫失。这好像是一件比世界末日更可怕一点的事。他想。真的。
想想看,克鲁利忘记了关于他的一切。一切。
对于克鲁利而言,亚茨拉菲尔成为了彻彻底底的陌生的人。他的过去六千年中他的一切已被抹去。就像今天早晨走出房门,看到了地铁口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那样。也许亲切,但在你们两个之间,是荒芜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过往,没有怀念。
亚茨拉菲尔将可可放在雕刻着精美纹饰床头柜上——这是他1823年在里斯本买的——他胸口闷闷的,刚刚做完信息素清洗术的后颈还有些别扭。
他们本来都决定在十天后的旅行结束后就搬到一起住,可现在……
这一晚将会是五百三十二年来第一次在没有克鲁利气息的萦绕下睡去。
“没关系。”他理了理自己的白色睡袍,躺进了柔软的枕铺中,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我会带他回来的。”
失去了记忆的克鲁利,仍然是克鲁利。他心软和善良,并且……亚茨拉菲尔捂住脸颊,并且,即使失去记忆,他也对他保持了耐心和……一定的占有欲。
他吐出一口气。
就在他放松下来,想坠入睡眠时,下身出现了一种粘腻的感觉。
“哦,不。”他咽了口唾沫,“不要是热潮期。”
但事实让他失望了。本该九个月零三天后抵达的热潮期,因为Alpha标记的突然去除,而出现了提前到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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