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容易就找到了玛丽。阿泰尔只需要记起他在哪里看见了圣殿骑士,还有玛丽和妓女以及不孕的妇女们待在一起联手保护她们自己的地方。他发现她蹲在一具尸体边上,旁边是一捆干草。地上全是逐渐变成棕色的血液,玛丽的衣服上也有一滩血迹,她身后的干草堆也是。
他投下的阴影让她抬头往上看。她原先放松地放在刀柄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但在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又放松了。她的脸毫无表情,她棕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光泽,就如前天她看向她首次杀死的对象那样。对比起玛丽,那个圣殿骑士简直是个巨物,他的体重肯定有两个玛丽那么多。
“他昨晚又来了,”玛丽说,“我无法忍受她再一次的哭诉。”
阿泰尔明白。他低头看着男人的尸体,查看他脖子和肚子上切口的深浅。刀子插入他身体所留下的好几条伤口染红了他白色的制服。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玛丽说,“或许你应该杀了我。我有能力干出这种事,”她示意她的杰作,“而且我不难过、我不抵触、我也不高兴。什么都不是。我能对任何人干这种事。”
阿泰尔跨过尸体,伸手用一只手臂圈住她将她拉起身来。她顺从了,从她显眼的犯罪证据旁走开。他没有取走她手中的匕首,而是把她带回了她和其他女人们的家中。“我们中的有些人能干这种事,而有些不能。你仍然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善的一部分。”
玛丽并不相信他。“留心绞刑架上传来的名字,阿泰尔。”然后她低头看着她衣服和手上的血。“你为什么来找我?”
“其他人很担心。如果他们要紧的话,那就把自己收拾干净,销毁这些衣服,去找他们然后告诉他们你没事。如果他们不要紧的话,那就不要再跟他们说话。”阿泰尔放她离开,她踌躇了一阵子。“走吧,你这样子在这里不安全。”
所以玛丽离开了。
——
阿泰尔在一直和亚伦见面的屋顶上等着他。男孩在下午来了,脸上满是汗。他气喘吁吁地在阿泰尔身旁跌坐下。
“我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他说,“如果那个人来到城市,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谢谢,”阿泰尔说,“明天同一时间我会来这里见你。”
——
回到联络处,马利克正伏在他的地图上。对进来的任何人来说,他看起来一定和他一直以来扮演的忠诚走狗一样。一个知道自己的地位并且对此感到满意的人。当阿泰尔从上面跳下来提示他不再是一个人时,马利克的脸颊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阿泰尔走近到能被看到的距离后,马利克从眼角处瞟了他一眼,然后重新专注在地图上。
“有什么消息?”马利克问。
“没有,”阿泰尔说。他从头上取下了头巾(深深地怀念他以前戴的兜帽)然后将它放在了远离马利克的工作的柜台上。“你的情报员有什么消息?”
“没有,”马利克说。他直起身的同时发出了一声不快的闷哼。“我还能指望吃上饭吗?”
那一瞬间,阿泰尔忍不住对这个正常到荒谬的问题翻了个白眼。他走到马利克的正对面,双手撑在他正在绘制的(一个更加精准的耶路撒冷版本)地图两侧。“你就不能自己做吗?”
“我已经习惯了你做的饭的特别味道,”马利克说。显然他脸上的表情表露出他并不认为他们两人之间应该做出任何改变。他们婚姻中脆弱的和平经不起任何(进一步的)破坏,因此阿泰尔并没有对此穷追不舍。
“我今晚会喂饱你的,然后明天我会教你如何做饭。”随后阿泰尔走进内室去做饭。
——&——
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阿泰尔一边咀嚼吞咽着,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血迹。无论他在想什么,他的思绪以及飘得远远的了。或许他正在试图弄清他们对那些事件了解些什么才让他们处于此刻。或许他正做着马利克之前(在这个他所憎恶的联络处里独自)做的事。
将之前看起来混乱无序的事情重新捡起来一一排好:大导师将阿泰尔当做一个礼物送给了一个他需要讨好的人,当做一个奖赏赠予一个表现出色的人(或许他想要说服他们加入他的一方来反抗德?沙布尔),而马利克是对一群疯子证明忠诚的一个的祭品。
“你在磨牙,”阿泰尔说。他的声音很突然——猛地从什么地方传来——因此马利克从他的思绪中被拽回了现实世界。“是什么让你感到困扰?”
“他为什么要将你嫁给我?”马利克问。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阿泰尔挑起了眉毛,但是他并不觉得好笑。(可能有一点,也可能只是惊讶。)“你是一个忠诚的人。你总是能在完美地完成你的任务的同时服从于信条。尽管这对大导师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这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我觉得他认为如果他再次需要我,他能轻易地说服你为了信条让我回去。”
“忠诚不等同于无知,”马利克说。
阿泰尔耸了耸肩。“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做。但是最终我们会取得胜利的。”然后他舔了舔留在他唇边的食物残渣,怀疑地看向马利克的身体。“如果我们真要对敌人发起一场战争,或许我们要着手提升我们的技术。”
“提升我的技术,”马利克纠正他,“你认为我在你不在时候都干嘛去了?”
“我可不相信。画地图并不是什么令人兴奋或者挑战性的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做过比那更费力的事。无意冒犯,马利克。”
无意冒犯,听起来像是与阿泰尔想表达的完全相反。“我可没有一直闲着,阿泰尔。你通常都不在。我并不像你那样规律,但是我一直都有在锻炼以恢复和保持我的力量。”
阿泰尔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会磨炼我们的技术而不是身体。”他站起身,捡起了他的空盘子。“你一直都比我擅长于使剑。你可以展示给我看看。”
——
他们在外室里面对面。阿泰尔脱去了上衣,赤裸着胸膛,他把靴子也脱了并把它们放在一旁。这些月以来,他高强度的规律锻炼让他保持着手臂和胸上分明的肌肉。和他自己的新手们一起训练让他在要害处的皮肤上留下了瘀伤和浅浅的划伤。伤痕越深色,无疑他自愿让自己被打到的次数越多。
“我想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对打过了,”马利克说。
“确实没有。这肯定很有趣。”从他声调呆板的回答中很难看出他是否真的这么想。阿泰尔看起来从来没有享受任何事情(除了取得胜利,他看上去对他的成功确实很满意。)他现在站在马利克的对面,又高又壮,一点也没有那些恶行曾在他身上凌虐的痕迹。
“肯定会的,”马利克在一阵停顿后同意道。他摆出了自己的架势,准备着他自己。在他们开始前的半秒钟,他才有时间琢磨阿泰尔到底会平等地对待他,还是因为他失去的手臂而给他放水。
——
马利克的嘴里有血,而他毫无保护的左侧传来一阵新的钻心的疼痛。他跪在地上,手肘撑着地面,混着血的唾液从他口中流下。每次呼吸都会牵起他肋骨处的又一阵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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