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达尔是怎么说的?要让他成为一个同盟。用他来影响人们的思想?)“这些是新手的衣服,”阿泰尔说。他摸了摸灰色的袖子和兜帽。
马利克哼了一声:“我可没说你是一名好刺客。”
阿泰尔笑了:“我希望我们能活下来,这样或许在某一天我能令你相信我配得上我曾获得过的阶级。”然后他把衣物放在身后的床上。“谢谢你,马利克。”
马利克点了点头:“穿上吧,如果你感觉好点了的话,你的新手们仍在等着见你。特别是那个男孩,他因为不被允许打扰你而非常焦躁不安。”
阿泰尔也点了点头,然后马利克离开了,留他独自穿衣。
——
食物的味道让阿泰尔匆忙地走出了内室。在他把衣服穿好之后(本来如此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他双手的酸痛和僵硬而变得艰难),被遗忘了已久的胃开始宣泄不满。当他走到外室里,他的一小群新手突然安静了下来,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一位妇人的哼哼声,还有室外的水流声。
亚伦毫不犹豫地猛地站起身。他急冲冲地走过来,在他的双臂能刚好环住阿泰尔的距离上停下。就像是他(突然)觉得阿泰尔或许不会得益于(不想要)一个拥抱。这个想法让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也让他的双臂别扭地停在空中。“你还好吗?”亚论问。
阿泰尔不想拥抱这个男孩。他并不怎么喜欢被人碰触。他并不享受这种事。但是他还是拥抱了他。一个快速的(必要的)拥抱,在亚伦有机会在感到太开心之前就结束了。“尼达尔在哪?”
“他在外面,”亚伦回答道,“玛丽和佩尼娜找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她现在和他在一起。我们找不到其它的情报员。那里有太多守卫了,我们不敢停留太久。”
没错,这么做的话将会是一个错误。他的新手们仅仅是被训练成刚好能在他们目前所经历的事件中活下来。阿泰尔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亚伦退回到了其他人坐着的桌子旁。马利克递了一盘食物给他,然后说:“吃吧,然后我们必须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阿泰尔没有客气。他毫无顾忌地大口吃下了食物。
——
当阿泰尔终于见到尼达尔时,他看起来就跟阿泰尔(并不是)一样疲惫不堪。他的脖颈上遍布着青的、红的、紫的、黑的伤痕,胸口用绷带包扎着,为了保护在阿巴斯的袭击中被弄断的肋骨。他肿胀着的双眼四周都有一圈乌黑,但是能张开眼来看着他。他开口尝试说话时,他的声音又沙又细。“谢谢,”尼达尔说。
“不用谢我,”阿泰尔说,“你对我做过同样的事。”
尼达尔点了点头,他妻子的不悦像是稍微缓和了些,让她的在场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她什么也没对他说,只是用手指梳过尼达尔的头发。他们的孩子正躺着,头枕着他们母亲的大腿。
阿泰尔不想打扰他的平静,但是失踪的情报员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处刑时他们应该在场的。马利克让他们去那里协助营救尼达尔的行动,但是他们不在人群当中。“如果阿巴斯告诉你的情报员去违抗马利克,他们会听从吗?”
尼达尔摇了摇头。然后舔了舔他裂开的嘴唇,随后说:“他们忠诚于区馆长,尤其是马利克。”
这就意味着阿巴斯要不杀了他们(像阿巴斯那样懒的人来说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不将他们囚禁在了某处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阿泰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的情报,然后回到了房间里,他的四名新手正在那不耐烦地等待着。黛娜和佩尼娜爬上了被他抛弃的床,双脚悬空地坐着。亚伦看上去像是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能用这样的姿势坐着而他却做不到。
“情报员没去刑场,”阿泰尔说。
马利克盯着一张空白的纸,那一定是准备给拉希德的回信。在不怪罪或暴露他们已经背叛的情况下通报阿巴斯的死讯是个艰巨的任务。无从得知拉希德安插了多少个密探,也无从得知他们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但是在马利克寻思着如何组织语言回信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情。“你的新手们说他们没有看到他们。我想不出他们会在哪。阿巴斯有可能杀了他们。可能杀了一个人,而不是全部人。”
“他们可能被囚禁了,”阿泰尔说。他把手放在马利克站在旁边的柜台上。他自己手臂的重量重得无法忍受,双手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我可以去找一找,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他们。”
“不行,”马利克(脱口而出地)说。他示意阿泰尔的身子。“你连站稳都很勉强。即使他们真的被囚禁了你也救不了他们。他们要不会来,要不就不会来。”
这些话既严厉却又空洞。马利克用手抚平了纸张。“如果你真的要为我们的任务做些什么,把注意力放在你的新手上面吧。我只是跟他们稍微提了一下我们的任务和兄弟会。”
阿泰尔不想说他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们关于兄弟会的任何事。他可能跟马利克提过他从来没有打算牵连他们,或者没有打算在他的个人任务中牵连他们。他们的生命并不受信条的束缚。但是在他们对他的每一句话都目不转睛、洗耳恭听地接受的情况下,他无法说出那些话。“或许等你写完回信之后,你可以教教他们剑术,在这方面你是比我更好的老师。”
“哈,”马利克回应道,“那我得先把你失败的教育从他们的记忆里抹除才行。”
“只需提到阿巴斯死了,”阿泰尔示意着纸张说道,“不用细讲。他没有从任务中返回,因此你担心他可能没能活下来。”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柜台,看向他的新手们。
玛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他示意。“过来,”她说,“坐下来和我们谈谈。”
——
阿泰尔和他们讲了马斯亚夫,讲了成为一个刺客和背叛了他的大导师。他没有告诉他们他的私人过往(但是他不需要这么做,他们都和他一样清楚:被他们生来赋予的命运所滥用、所伤害)或者他和马利克的婚姻。
他们礼貌且安静地听完了他讲的每一个字。
“我会为你而战斗,”亚伦没有一刻犹豫地说,“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任何男人或者女人保护过我。除了把我当做用来承载另一个男人的愉悦的容器,从来没有任何人把我当回事。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而战斗。”
“我也是,”黛娜说。
“我也是,”佩尼娜同意道。
玛丽疲惫地红着脸。她说:“我没有其它更好的使命。”
阿泰尔没有胆量告诉他们,他可能会径直带他们走向死亡。他们的忠诚不过是脆弱不堪的希望,期待着他们或许可以成功地逃离这个城市和他们所被迫经受的众多恶行并去谋求新的生活。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感谢。
——
晚上,阿泰尔将全部的晚餐都吐了出来,这让他感到恶心的同时也有种朦胧的、尴尬的解脱感。尼达尔漂亮的妻子做了足够多的食物来喂饱每个人。当阿泰尔尝试将食物留在胃里但是却失败了的时候,她也在外面看着。她没有生气,反而在意识到某件事后温和了起来。“这是你的头一胎吗?”她安静地问。
能活下来的头一胎。“能活这么长时间的头一胎,”取而代之,他这么说道。他抹了抹嘴,因为呕吐物的味道而厌恶地皱起了眉。天色已晚,他的整个身体都因为他要运动的坚持而僵硬且酸痛。但他还是拿起罐子,爬上了联络处的屋顶把罐子放在上边,至少这样呕吐物的味道就不会在已经挤满了人的封闭房间内熏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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