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昙为救他而生死未卜,他又怎能任母后肆意揣度冤枉思昙呢。以前都是他不对,如今他便不能让错误发展下去。
早晚他都是要继承皇位的,思昙也是要当大将军的。思昙一直走在成为大将军的那条路上,而他却始终背离皇位那条路。若他再这么走下去,思昙继承大将军的意志做了离国的守护神,而他只是个无能的皇帝或是远离朝堂的江湖闲人。最终他与思昙是否会越离越远?
且先不管这些遥远且缥缈的事,就拿近来说,若大将军因此事被母后夺了兵权,或再遇到一个像逸王这般胆大妄为的王公贵族,凭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保护思昙?
可任凭自己那不到三两的脑瓜如何深思熟虑,周密巨细各种权衡,也难以低消脑中思昙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他不想离开思昙,至少在思昙尚未脱离危险的此时不想。他怕思昙受那些莫须有的罪责,怕自己的无能。
可比起这些,他更怕思昙有个三长两短,也最怕若此时不跟上去他便再也见不到思昙了。
大不了等思昙伤一养好便悄悄将思昙拐走得了。这样,思昙再也不用被卷进权利斗争的旋涡,他也不用坐那愁人的皇位。他俩可以像话本上那归隐眷侣般,找一处雅静的山林,修一间遮风避雨的茅草屋。虽然日子清贫,总归他有思昙,那些好吃的与好玩的哪及得上思昙的万分之一。
脑子里这般想着,天佑停下的脚步便又一刻不停地追随着思昙到了将军府。
屋子里的御医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直至太阳下山,御医们才一个个抬手拂去额上的细汗,缓缓舒出一口气。为首的太医院院使见天佑一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兄弟情义着实令人感动,便来到天佑面前轻声道:“小将军已无碍,殿下进屋去瞧瞧吧!”
按理说,得知思昙无碍的消息,天佑定会在下一瞬间便冲进屋去瞧思昙。可眼下他却没有,只是默默将紧紧篡着的手松了,“院使辛苦了!”说着朝院使抬手行了一礼,“接下来也请院使务必多多费心,只要少将军平安无事,我定感激不尽。”
说完犹豫着站在门边往里望了望,远远看见思昙正安静地躺着,便又朝院使一笑,“有劳院使了!”说着又往思昙的方向望了望,便依依不舍地随副将回宫了。
年过半百的院使望着天佑越渐沉稳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见白的胡须,“看来经此一事,太子殿下便再也不是那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小少年了!”
这边天佑刚离开将军府,那边已审完逸王的大将军便也动身去了皇宫复命。
天佑一回到皇宫,远远就瞧见母后与几个丫头十分焦急地朝自己迎了过来,“我的佑儿!!”
见母后神情激动脚步踉跄,天佑当即也忙迎了上去,“母后。”
一伸手触到天佑,皇后的心才落回本该待的地方。又见天佑脸上大大小小的几处已处理上药的划伤,不由双手捧着天佑那张让人万分怜爱的小脸,一行眼珠骨碌一下就滚了下来,“让母后看看,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天佑就是怕母后这般大题小做,好在全身上下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划伤,脸上无法遮掩,身上还不能遮掩吗。为了见父皇母后,他特意换了身衣服,整理妥帖之后才出现在此处的,“母后,有思昙舍命相护,儿子就只擦破了些脸上的皮肉。”说着双手在自己浑身上下拍了拍,“母后您就不要担心了。”
一提起思昙,天佑便想起思昙还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心里便一抽一抽地痛。本想提及此事让母后看在思昙舍命救他的份上不要在对思昙心存芥蒂的。
可提起思昙,皇后的心里却是一抽一抽地恨,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思昙,思昙,你怎和你那父皇一般执迷不悟!你也不想想,逸王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怎敢幽禁甚至是杀害当朝储君,定是有人借了他这个天大的胆子。”
母后所指再也明显不过,以往他都是搪塞过去的,如今想想思昙,便忍不住道:“母后,天佑年龄虽不大,也懂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那逸王看似烂泥,你且不知他背地里干了多少大胆的勾当呢。再者,思昙为我挡了两箭,如今还生死未卜,最后救我的也是大将军。按母后所想,大将军为何要如此大的周章,赔了儿子又折兵?”
皇后不由嗤笑一声,“他这是赔上儿子演的出苦肉计,再者那是不是他的儿子还有待考证。”
思昙是大将军收养的义子,但为了名正言顺给思昙铺路,便对外宣称思昙是私生子。不过这真相只有大将军和思昙二人知道,甚至是当今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见母后又质疑思昙的身世,思昙是少将军,这是众所周知的的事,也不知母后为何非要跟大将军这般作对。既然母后起了话头,天佑也只能接下去,“母后,就算大将军使了出苦肉计,可目的为何?”父皇对大将军深信不疑,他演这出又是为了给谁看。
“当然是为了堵住那些清楚他狼子野心的悠悠众口!”皇后随口便道。
母后如何说都有理,天佑这个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少年自然是说不过自己母后的,便道:“母后,思昙与我情同手足,就算是为了我,请母后莫要猜忌思昙了。”
听天佑这般说,皇后欲发作,又念及儿子刚受惊归来,想来儿子自小受人蒙骗,如今心智尚幼哪能明白她的苦心,“好了好了,这事母后自会为你处理,你先去拜见你的父皇吧!”
天佑还想替思昙辩解几句,却见母后朝丫头们摆了下手。母后与大将军作对也是不一朝一夕,凭他几句言语也消解不了母后对大将军的多年怨仇。见母亲不愿再听,他多说无益,便跟着丫头们去拜见父皇。
见儿子渐远的背影,皇后招了心腹耳语了片刻,心腹领命而去,随即皇后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御书房内,皇帝正听大将军禀报逸王事宜,“审问之下,逸亲王已将条条罪状招认于状纸之上,皇上请过目。”
此次天佑与思昙偷溜出宫彻夜未归,原本怎么想也怀疑不到逸王头上。何曾想第二日,便有一民女去将军府喊冤,状告逸王为抢民女,杀民女的全家,甚至连民女尚在襁褓中的幼儿都不放过。
这民女自然是天佑二人那不着调师父的红颜知己。
民女寻死觅活,哭声凄切,便惊动了大将军。大将军一现身,民女便抱住大将军的腿,一个劲儿地哭诉逸王不仅抢了她,草菅了她一家四口,近些年,少说也有几百无辜女子与家人性命惨遭逸王毒手。
除了女子,逸王还强抢长相姣好的少年少女,女子亲眼见无数个被凌虐致死的少年少女被无情抛弃乱葬岗,女子实在不忍,便是身死也要将如此人神共愤行径公之于众。
此事远不是大将军的职责范围,但昨日天佑与思昙无故失去行踪,女子一说少年少女,便心下觉得奇怪。
可又想,逸王胆小怕事,最是惜命,不可能活腻了抢了天佑和思昙。可天佑与思昙的失踪现下无线索可寻,女子鸣冤之事也来之蹊跷,加之逸王若真有罪,亲王身份无人能问责。大将军杀伐决断,嫉恶如仇,王室有如此败类他岂能袖手旁观,当即就派了一对人马前去逸王府拿人。
结果派去的人马一到王府,逸王府上下却已人去楼空。大将军疑虑才加深了,当即抽丝剥茧查了与逸王有过来往的官员,一开始那些官员还咬死了嘴不说,结果一上刑,那些官员便招了。
他们皆声称与逸王来往也不密切,只是光顾过几次他名下的寻欢作乐之所,那里有逸王一心腹,也就是青楼的妈妈,或许她知道逸王的行踪。
在大将军得知逸王有这一心腹的同时,那心腹便也死在了思昙手上。接着,大将军便亲自带了一对人马去拿人。
在妈妈手下办事且知道些内情的两小厮一看大将军带兵搜查这仗势,当即就心慌不已想逃之夭夭。结果才走了一两步,便被高大威猛的士兵抓着领口提了回来。再将噬过血的刀往小厮守眼前一亮,毕竟谋杀太子罪名天大,他们只是为谋口饭吃何必搭上九族性命,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什么都招了。
于是大将军才及时赶到了后院的小巷挡下了射向天佑的那箭。待救下天佑,大将军便又一齐拿了逸王的那些江湖客卿。将战场上逼问的那一套使完了,才从那些江湖人口中得知逸王在逃往绥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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