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弈澜没察觉,他正埋首在虞渊的掌心写字。他写完一句,虞渊便又问一句,全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小雀虹。
今日小雀虹学到了一句新词——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虞渊发现自己现在有了个新的乐趣,他喜欢弈澜在自己掌心写字的感觉。
软凉手指轻轻划过掌心时,明明那里已经布满厚茧,但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直往心里钻。这感觉很新奇,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想逗着他多写些话,尽管问的都是些很没有营养的问题,比如——
“夫人喜欢吃什么?”
“夫人可有午睡的习惯?”
“夫人都去过哪些地方玩呢?”
那素白的手指就慢慢在他掌心不厌其烦地写——
喜欢吃甜的果子,也喜欢喝酒。
没有午睡的习惯。
我很少离家去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在幼时跟着父亲去过一次九沧山罢了。
“九沧山吗?我也去过的。”虞渊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弈澜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虞渊却得寸进尺,改握为揉,好像把那指节当成了软乎乎的面团般揉捏。
他去过?弈澜诧异地看他,想问什么,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
虞渊却没再多说,等菜上齐了也没放开他的手:“不是喜欢喝酒吗?这酒名叫软红三千,你尝尝。”
酒香打断了弈澜的思路。一桌子精致菜肴都不及那个酒壶闻着香,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虞渊给他斟了一个浅杯,淡黄色的酒液盛在琉璃盏中,色泽诱人。
有好酒喝,弈澜很快就将那点烦忧疑惑抛去了,执起酒杯凑近唇边,还没入口,就已经闻到了酒香。
虞渊看他跟个小猫似的,先伸出一小截舌尖尝了尝,然后才两眼放光地抿上一口。
“好喝吗?”
弈澜点头,一向清冷的面容染上一点绯色,又抿了一口,除了刚才有些急切外,这会儿倒是端起一副冷静克制的姿态来了。虞渊低头掩下眼里的笑意,‘好心’提醒他:“这酒烈,不要贪杯。”
说完便自顾自夹菜吃,酒壶放在一边,看上去也没有要管束他的意思。
这酒烈吗?弈澜不觉得啊,他只品出入口醇香,再说了,自己的酒量他还是清楚的,因此并未将虞渊的话放在心上。
“夫人?”
弈澜放下酒杯,寻着声音望过去,这一望不要紧,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虞渊什么时候长了三个脑袋!晃得自己好晕啊。
他伸出手扶住其中一个脑袋,感觉那脑袋不晃了,便放开手,但他一撒手,脑袋又变成三个了。
弈澜皱着眉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最中间的那个脑袋——就数他最讨人厌了,笑得那么开心,还要不停的叫自己“夫人”。人醉了,胆子便跟着大起来,他竟然一把捂住那喋喋不休的嘴,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前,示意“嘘”。
虞渊哭笑不得,任由他晃晃悠悠地捂住自己的嘴,腾出一只手去摇了摇酒壶,里面空荡荡的,怕是大半壶都进了他的肚子。
“不是说让你少喝点吗?”
他实在晃得厉害,虞渊干脆揽住他的腰将人抱坐在腿上。这么一来,弈澜的手就捂不住他的嘴了,还离酒壶更远了。他颇不乐意地伸手推拒那张离自己很近的脸,很是嫌弃的样子。
虞渊本是要喂他解酒丸的,被他挣扎得不耐烦了,扬起手打了一巴掌他的臀。
落掌软绵,响声清脆。
这下弈澜才乖了,一动不动坐在他怀中。愣了片刻,忽然又愤愤地拿眼瞪他,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灵气逼人。
“夫人瞪我干嘛?”虞渊眯着眼睛问道:“是怪我打你吗?”
弈澜听懂‘打’字,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坐在他身上了,他会打人,不坐了!
见他实在要恼了,虞渊只得放轻声音去哄:“莫闹,不打你了,将这药丸吃下去,明日才不会头疼。”
喝醉了人哪里讲道理?有人哄,反而更任性了。他用手推,用脚踹,力气悬殊太大了实在打不过,便拿牙去咬。两人从石凳上闹到地上,这几日梧桐花谢了,浅紫色的花骨朵落了一地,现在全沾在俩人的衣服和头发上。
虞渊顾忌着怕他着凉,于是自己垫在地上,擒住他的双手,等他咬够了肩膀才出生问:“真生气了?”
好硬......弈澜只觉得自己像是咬上一块石头似的,怕是碎了这口牙也不能给他身上留下半个印子。思及此,原本的五分生气就变成了十分生气。
“这可不怪我,是夫人自己要喝的酒。”
弈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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