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从苏联来，把当年刚会说话的他，扔给养父之后，再也没有了音讯。而今中苏关系急转直下，人们找配偶都要“根红苗正”，他个苏联“毛子”，只怕自己想娶，对方不同意嫁。
最后苏景还是服从组织的安排，转业回家，当个官。热心的人帮他安排相亲。好几个女的一看苏景是“毛子”模样，赶忙抬屁股走人，直到这天，来了一个身穿补丁摞补丁、留短发、瘦得像纸片的姑娘。
“她家几代全是贫农，绝对根红苗正。”热心人立刻对苏景说，“家里钱少没法打扮，才这模样的。她愿意跟你。”
刚开始苏景以为，她愿意跟自己是思想开明。随着时间推移，苏景发现，生父早亡、生母残疾的她和自己结婚，纯粹是为了拿自己工资，养活她的弟弟妹妹们。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苏景被她的斤斤计较，以及无理取闹搞得要崩溃，然而有官职的他不能离婚，因为影响不好。
一团和气渐渐演变成兵戎相见，发生口角是家常便饭。最坏的场面不过摔盆砸碗，饭桌被掀。
将就吧，再将就吧，苏景这样告诉自己。于是，他将就几十年，本来心里苦，却也成麻木。
呼啸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苏婉婉不堪忍受，本想张嘴喊停，却看到白与黑的蝴蝶，突然迎风狂舞，模糊了她的视线。
当苏婉婉的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的面前，又出现了那条老街。
漂亮的女人迎着夕阳走来，在小商店的门前站定：“我的孩子呢？我回来要我的孩子了。”
小商店里头鸦雀无声，没有谁回答女人的话。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在苏婉婉的心里升起。
“孩子不可以带走，你别过来！”苏婉婉张开嘴喊道。很遗憾，苏婉婉的喊话，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有一只手伸出，握住了女人的手。然后那只手的身体，跨出小商店的门，跟随女人离去。
苏婉婉哭也不得、笑也不得，只能看着两个身影，缓缓离去。四周的景物突然扭曲，然后，尽数化作白与黑的蝴蝶，将苏婉婉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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