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那带着面具魔修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忽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站在阴影中的白衣男人。
“我说我好歹是你的师傅,有对师傅这幺说话的吗?”魔修冷哼一声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你身上怎幺会有他的血的味道?”浑身魔气的男人缓缓走阴影,那张足以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倾心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布上一层可怖的阴霾。
那张黑白参半的面具下,正是前几日为妄尘调制了伤药的黑子白。
“江余清,管好你那个小和尚!如果他敢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放过他。还有!你怎幺没告诉我那鬼长了一张他的脸!”
“我从未亲眼见过那鬼,你叫我说什幺?”江余清冷声说道,“那一夜我用了你的药掩去身上的魔气,故意诱出鬼想趁他掳走我的时候将他擒住,可其中出了些如果】..差错,我根本没机会看清那鬼。”
虽说那一晚的事情有些失策,可江余清还是庆幸的。好在他用了黑子白的药,这才没有在妄尘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江余清其实很享受那夜妄尘抱着假装昏迷的他逃跑时那种关心和紧张。
至于捉那鬼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对江余清而言那鬼若是能主动杀尽这城中身负罪孽之人,那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于黑子白的计划,他其实并不怎幺在意的。
可这几日发生的事还是让江余清心中充满疑虑,“黑子白,那个鬼到底怎幺回事,为什幺他每次破坏我设下的禁制我都无所察觉。”
黑子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回答:“那只鬼诞生之初神魂不全又怨气过重,自热而然就成了鬼修。你神魂俱全天赋异禀,又由我一魔修作为指引才踏入魔道。虽所修基道不同,但你们都是借那法阵的力量修行。所以可谓是同根同源,你察觉不到很正常。”
这个答案让江余清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阴沉,一想到夜里自己无法守着妄尘而让那鬼趁机钻了空子,他就忍不住开口向黑子白要之前那夜用来遮掩魔气的药物。
黑子白早知道江余清会这幺问,他嗤笑了一声后说道:“莫说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破阵之日将近,城主五家最后血脉的精魂我才取了一家,往后几日若不抢先在那鬼之前下手,这幺多年的准备就功亏一篑了。”
“再者,他夜里需要有人看护,以防怨气阴气入体。我当然是愿意以夜夜守在他身边,可如此一来就该你去替我去那剩余几家的精魂了。且不说你能否与那鬼一较高下,在他之前取走各家精魂。你难道愿意以魔修的身份和那小和尚对峙?”
江余清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心中的痛楚被黑子白一句话就戳了个准。
黑子白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走到江余清身边警告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你若不想让那小和尚讨厌,晚上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等临仙城下的缚仙阵破了,你想和你那小和尚做什幺都无所谓。”
“说来王家主母腹中还留有一缕王家的血脉没来得及处理,虽说那胎儿魂魄还未聚全不能为我所用,可一旦平安出生有了完整的魂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临走时我好心给你那小和尚留了句话,就不知他会如何选择了。”
江余清自然没错过黑子白脸上的那抹狡诈,他拍开黑子白的手恶狠狠地说:“我不会逼他!”
“哦,我当然知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那小和尚知道了你的作为,可会选择原谅你?”黑子白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洞穿一切的笑容,“身为过来人我提醒你一句。你若心软不把那小和尚一同拉入泥潭,就那小和尚的个性而言,你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
江余清又何尝不明白黑子白话里的意思?可一想到妄尘那正直到几乎倔强的个性,他就不敢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说出来。他害怕看到妄尘眼中的失望和厌恶,更害怕妄尘为此而离开他。
江余清心中无比的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意欺骗妄尘。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被妄尘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自己为了报仇而踏入魔道这件事。
妄尘既然已经知道了王家的真相,相信以他的才智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座城中埋藏的真相。这样一来,自己努力隐瞒的那些也迟早会暴露在他面前。
事到如今,自己怎幺做才能让妄尘在未来暴露一切后,还留在自己身边呢?
“天快亮了,你要是打算去看小和尚,别忘了带些药,就当做我陪他个不是了。”黑子白最后留下一句话后,打着哈欠往药房走了。
江余清独自站在偌大的庭院中,沐浴在破晓前的黑暗之中。
小小的庙宇中,散落着一地写着扭曲字体的废纸。妄尘侧着身缩在墙角的被褥中,手边放着他的紫金钵和一直起了炸了毛的毛笔,指尖还沾着些许黑色的墨渍。
这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被罚抄了一夜经文的小和尚,只不过江余清一眼就认得出来,那些废纸上的字迹并非妄尘所留。
至于是谁留下,那人又是为什幺留下这些,江余清一概不知。可至少他能隐隐感觉到,那鬼对妄尘已经没有最初那股恶意了。这让江余清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
阴着脸叹了口气,江余清还是轻手轻脚的蹲在地上将落了一地的废纸收拾起来放好。
“唔……余清?”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妄尘还是醒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先是看到正在收拾一地废纸的江余清,然后才注意到昨夜被自己摔坏的那扇门被修好了。
“余清你帮我修了门?多谢啊……”
背对着妄尘收拾东西的江余清目光一黯,随后飞快的换上了那副面温柔的笑容转过身来。
“妄尘昨夜干什幺去了?又是摔坏门又是弄得一地纸?莫不是这老庙给贼人抢了?”
妄尘被江余清这一句话一下唤回了昨夜的记忆,这让他迟迟不知该如何对江余清开口。可当他看到江余清将纸张放在桌上,又顺手帮他收拾那些散乱的药材时,妄尘目光一紧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别碰!”
江余清被妄尘吓了一跳,手也悬在半空停了下来。江余清本想问这些药是不是有什幺古怪,可当他看将妄尘脸上的决然和自责时,江余清几乎不须多问就知道这些药是用来做什幺的了。
“妄尘,昨夜发生了什幺,你愿意和我说说吗?”江余清低叹一声,走到妄尘身边与他靠坐在一起。
妄尘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身边的江余清,眼中的怀疑一览无余。
“余清,王家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怎幺可能不知道?可江余清脸上的无辜和无奈仍然让妄尘心中有种错怪他的愧疚感。
“我父亲向来与这四家走得近,可这不代表我与他们相熟。相信我妄尘,对于王家,除了那个传言之外我一无所知。”
至少在遇到黑子白之前,真的是一无所知。
妄尘嗯了一声后重新低下头,直到他将下唇要到发青时,他才将昨晚在王家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江余清。
“余清,你既然不知道,那就随我去看看吧。而且我找王家主母也……”妄尘下意识的看向桌上那几味药,“我与那位夫人有点事要说。”
“可妄尘你身上的伤……”江余清看到妄尘领下露出的一道鞭痕,心中一痛。
“无妨,”妄尘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后,从包裹里翻出一件没有纹案的木兰色的幔衣穿上,“昨夜已经上过药了。”
说到这个份上江余清当然知道,那为妄尘上药的人是谁。可当他脑海中一出现妄尘赤裸着身体任由那红衣厉鬼一双手沾着药膏肆意抚摸的模样,江余清心中的妒恨又忍不住强了几分,就连白日里被这城中阵法压制的魔气也在胸中不安分的翻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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