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石家庄。
在开往帝都的路上,林若彤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怀念着从前。
“帝都啊。八王府里的菜,后海里的酒吧,大栅栏的小吃,可都是令人怀念的地方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林若彤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采。
因为天气热,她把长长卷卷的头发分成两扎束在脑后,白皙的瓜子脸上,脸色红润而健康,大大的眼睛仿佛洋娃娃一般,粉嘟嘟的嘴唇,娇嫩欲滴。
“我印象中第一次去帝都的时候,就是跟景炀哥哥一起去的。景炀哥哥那时候才9岁,我才7岁。那一次到帝都去,是为了庆祝孙氏在帝都的第一大厦翻新竣工。”
那是将近20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家已经可以买得起豪华的进口轿车,在一片自行车海洋中,耀武扬威地前进着。
向着刚刚完工,成为那一带地标建筑的,孙氏大厦。
“新的孙氏大厦,那时候是二环内最现代化的建筑,那真是非常气派呢!我爸爸妈妈、孙叔叔和廖阿姨忙着应酬,而景炀哥哥拉着我的手,在大厦里坐着高速电梯到处参观。我们还一块躲在孙叔叔的总裁办公室里,让宸田一阵好找。我从来没有见过宸田这样惊慌失措,跟景炀哥哥两个人躲在文件柜里,笑得肚子都要破了!”
苍茫夜景,在林若彤晶亮眼眸中闪掠飞过。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她双眸内盈盈欲动。
和s市的孙氏大厦,如今的总裁办公室一模一样的简约风格,童稚的笑声,还在文件柜里回荡着。年轻的宸田那一声一声的少爷小姐的呼唤,透着焦急。
一晃眼,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却渐行渐远,只余下悠长的背影,交叉在难看的斜阳暮色中。
“后来,我们每一年都要到帝都去。从十三岁那年开始,我就知道了,我喜欢景炀哥哥,我不能没有他。他就是我的一切!”
“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了,而景炀哥哥已经十六岁,开始出来社交了。看着他身边的女伴,我真是好羡慕她们啊。小姑娘的我,还没法做什么,只好忍耐下来了。到了十六岁,我就不愿意再忍耐了,凭什么她们要抢走景炀哥哥啊!我要她们都不得好死!”
林若彤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
她是那么的爱他。
却只能躲在贵族学院白色大理石建筑,那浓绿的树荫下。
看着不远处,身材日益颀长,面容一天比一天更俊俏的,曾经属于她一个人的景炀哥哥,跟别的女孩子说着笑话,谈着人生。
她真的很想很想,代替那些可恨的女人,坐到孙景炀身边啊!
可是,孙景炀只会弯下腰来,她洋娃娃般可爱的脑袋,微笑着说:“彤彤,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哎呀,是妹妹吗。你好啊。”那些或妩媚或清秀,或娇小玲珑或玲珑有致的女孩子,声音渐渐都汇成一个,“是妹妹啊?”
不,不是妹妹,是爱人!是爱人!
她虽然一直被当成小妹妹地,亲切对待着。但是无论是廖丽蓉阿姨也好,是自己妈妈也好,都是口口声声说着,将来林家大小姐,要嫁给孙家大少爷的呀!
她是孙景炀的未婚妻!
虽然暂时没有得到他的承认,她也是这样想着的……
“景炀哥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这十年来,我做了多少努力。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更不能失去他!”
“林小姐,你太执着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林若彤身边的人,终于发了话。
“何苦呢。”
“我偏要执着!”林若彤皱着小脸,像在倾诉,又像在发誓,她忽然笑起来,“真是感谢爸爸。竟然还在帝都留下这样的好东西给我……姐姐,咱们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我拿到钱后,我要一手一脚地,重整林氏!”
淡淡的微笑,在陌生人脸上浮现起来,她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然后说:“当然。”
能良好的黑色越野车,在华北平原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像一道黑色闪电,快速而准确地击向帝都方向。
秦卿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原本就胃口很好的他在手术的第二天之后,饿得满眼都是幻觉,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吃那些清汤寡水的粥水了。
不光如此,他还愤而下床来,投入到孙景炀带来的,东江海鲜酒家超级豪华海鲜大餐的大作战中。
“我受够了!昨天做个住家饭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把三文鱼刺身、鱼翅汤还有一品鲍鱼都带过来那是怎么回事!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在非洲的艰难困境中熬过来的秦卿,绝对没法做到看见食物而不吃的!
“秦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那是我送给晓云吃的!”
毫不让步的孙景炀,成为在场所有人中唯一有能力跟饿疯了的秦卿对抗的人,而当看到孙景炀虎口夺食的坚决态度后,秦卿更加相信了,昨天晚上他一脸沉重地说出自己“不配爱穆晓云”云云,铁定是孙大少爷一时充血脑残或者是对自己的疑兵之计。
总而言之,三个字:不能信!
“秦卿的生命力真强啊。”观战的三人,依伊夹起一块鲍鱼放进口中,冷静地说,“传说中的小强,是不是就是指他这类生物?”
“依伊你跟了陈锦州后,真是越来越冷静了呢。”
穆晓云背转身子——秦卿和孙景炀扬起的尘土掉进她的汤里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陈锦州擦汗:“挑起事端的难道不是你吗?所以说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吗?”
战争从晚饭前一直延续到晚饭后,最后被围观三个人吃光光了所有菜肴,啥也没捞着吃的秦卿饥火上升急怒攻心之下,终于小宇宙爆发成功制服孙景炀,把他捆巴捆巴丢出门外去,回转身拍拍手:“真是碍事的家伙!”
“太好了,秦卿,你赢了。”穆晓云叼着筷子鼓掌,“那么,作为胜利者的奖励——请你洗碗吧。”
出现在秦卿眼前的,是晶晶亮的一大桌盘子。
“陈锦州……怎么办……我会不会爆掉啊……”依伊捧着胀鼓鼓宛若怀孕三月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
“依伊,我……我们可以合葬在一处呢……”
陈锦州的肚子丝毫不逊依伊,加上有爱人依偎怀中,他幸福得眼泪直流。
秦卿脑子上跳出一堆十字:“你们两个竟然吃得那么饱!有那么好吃吗?!”
“那是当然的——东江海鲜酒楼可是s市内数一数二的,做海鲜出名的酒家啊。里面的厨子都三十年掌勺经验,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孙景炀从门外复活进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碗面条来,吸溜一口,然后感激地流下一滴晶亮眼泪。
“即使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鱼面,也是用上好鲮鱼千锤百炼,捶打而成,不加一点添加剂却异常的坚韧美味。配上白贝熬制的高汤,吃一口面,喝一口汤,我又找到久违的幸福了!”
“孙景炀!你居然藏私!”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卿身后怒涛万丈,他一跃而起,五指张开,直取孙景炀手中的大海碗。
“——我是病人,要先给我!”
哐当巨响,跳在半空中的秦卿被某样凶器准确命中,随即就像被苍蝇拍拍中的苍蝇一样,在半空中摔落下来,一动不动了。
穆晓云把那物件往肩上一抗,闭目冷哼:“你也知道你是病人吗?”
美眸睁处,寒光四,似有万年玄冰刮出呼呼寒风。
“那——你——还——不——给我——吃粥去!”
砰一声,穆晓云把清汤寡水的稀饭放在秦卿面前:“明知道是病号,还吃什么海鲜?你不知道那是发物吗?小心到时候伤口发炎你的嘴巴肿成香肠到时候变成高低脸看你怎么见人!”
依伊吐槽:“晓云……他已经听不见了……”
陈锦州和孙景炀(孙景炀还在吃着面条)则头碰头聚拢在秦卿身边:“还有气呢。”
“嗯嗯,还有气。”
“好重的手啊。”
“所以景炀,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
“好啦,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送走了客人,穆晓云一边收拾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间,一边没好气地说话。
秦卿蜷缩起身子,面向墙壁,一声不吭。
“本来嘛,海鲜就是发物,你不应该吃啊。想吃我给你做清蒸排骨。”
秦卿把自己弯曲成一个巨婴,继续对着墙角培植蘑菇。
“喂,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也知道点好歹吧!”
穆晓云开始发怒,自己这两天成了老妈子一样,侍候这位大爷,他居然还在给自己闹脾气?!
果然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了!
气哼哼地摔门出去,穆晓云来到另外一间房间,缩进被窝里睡大觉。
“笨蛋秦卿,明天就把他丢回帝都去……”
辗转反侧,烙煎饼似的转了几个来回,穆晓云越想越生气。自己这些天来做饭给他吃,陪他去看病,刚才阻止他吃海鲜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没想到秦卿竟然这么过分,生起气来了!
“唉,这些**,无论怎么历练,果然都是些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吧。”穆晓云垂下眼帘,无打采地想,“我竟然还以为秦卿曾经上过非洲战场,出生入死过的人,会跟他们不一样。”
豪门子弟啊豪门子弟,她穆晓云,果然不能在一个海里淹死两次吧。
胡思乱想,再翻了个身,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
“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的神秘黑影,把穆晓云浑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结果那黑影无辜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是秦卿。
他弯下身来,连被子带人把穆晓云按在原地,表情像极了委屈的小狗,“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回来睡觉?”
原来是来找自己暖床吗?
穆晓云气不打一处来,想翻身,被秦卿按着,只得别过脸去:“我今晚在这里睡!”
“生气了?”
“……”
从那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小嘴来看,毫无疑问。
因为平日都是冷静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所以穆晓云生气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特别的可爱。秦卿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不要碰我!”
冷硬的话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晓云,是我不好。不过我真的很饿啊,你们又吃得那么好,那么香……”秦卿温言软语着,他线条优美的唇紧贴着穆晓云鬓边。
“你这种算是道歉的态度吗?”
可是已经扎了毛的猫咪,又岂会那么容易平顺下去。秦卿见穆晓云真的生气了,便正色起来,站到床边去,深深作揖:“穆晓云姑娘,小生秦卿刚才因为饥饿过度行为失礼,实在是无心冒犯,请姑娘原宥则个。”
这一次,穆晓云无论再怎么绷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秦卿见她终于肯笑了,便重新坐到她身边去:“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稀饭了啊……”
“好啊,等你的伤口恢复好了,就可以不吃了。”穆晓云故意板着脸,穿过身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请你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我伤口早就好了!不信你来检查一下!”
穆晓云嘴角含笑,言语上却毫不相让:“我又不是牙科医生,怎么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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