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绛拿过那份报告细细翻看了一遍,指出了几处有疑问的地方,张明峰一一解答了,然后补充道:“趁着沐城集团现在乱成一锅粥,能做得事情就赶紧做,说真的,你出事了之后,我本来挺想置龚月朝于死地的,后来想想实在不如搞钱来得划算,他算个什么啊,从小到大,都是蝼蚁。本来当初我和赵渊、周立和他们几个商量整龚月朝的时候,都没把你打篇上。就你之前接触的那个叫什么陈煜生的律师你怎么不把他底细搞清楚,他和龚月朝有这么一层关系,你下手之后,他就跟疯狗似的,要不是我一直通过关系给警察施压,让他们一直盯着,估计你那天晚上直接就挂了。好吧,现在你这出了事儿,好多东西都得我出头露面的,我爸那边都告诉我好几回让我收敛一些了,省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王雪绛听得不耐烦了,说:“那陈煜生行事太诡异,还跟个老母鸡似的保护着龚月朝,就他那个律所的合伙人乔禾,咬起人来也是凶得很,咱们这边请的那个破律师连官司都不会打,你还就知道怪我。”
“行了行了,咱们俩也别互相埋怨了,如今这事儿也成了,好事多磨,就让龚月朝在里面安安生生地蹲上几年,咱们这边的业务上了正常轨道,一切就都好说了。”张明峰说罢,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起了身,“我也不在你这多呆了,明天我要陪区长去张州。”
王雪绛把那份文件递给张明峰,说:“龚月朝的判决什么时候下来?”
张明峰停下整理衬衫袖子的动作,问他:“怎么?你还觉得不够?”
王雪绛的眼色向门口瞥了瞥,说:“没,我妹对他有意思,不死心。早点下判决,好断了念想。”
“要断念想,就等他出来了。”张明峰笑着,“从那里面出来的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折腾了,活人都要扒下去一层皮,到时候就是废人一个,谁还能有意思?”
王雪绛也笑了,“你说得有道理。”
“目的达到了就成,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整理好了衣服,拿起放在凳子上的外套和包,正要往外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便站定了,说:“账目中有一笔钱,分别给了负责筛选司法鉴定机构的负责人和做精神鉴定的医生,这两笔钱没票子,等你好了想法给做平了,别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王雪绛摆摆手,说:“知道了,我看出来了。”
张明峰很满意今晚的谈话,便从王雪绛家里离开了,他开来的那辆奥迪转眼就消失在了这夜色中。
秦铮铮拿着帮张英罗写好的会议发言材料敲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就见张英罗办公室里有客人,他就想等会再来,结果那位客人见他进来就告辞了,张英罗礼节性的挽留了一下对方,那人声称有事执意要走,张英罗便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沙发说:“铮铮,你先坐会儿,我出去送送人。”
秦铮铮把那份材料放在了张英罗的桌子上,低头瞄见一份判决书,这一看倒是不要紧,当事人身份那里龚月朝三个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还不等他拿起了细读,张英罗就回来了,秦铮铮被抓了个正着,他红着脸赶紧放下了那几页纸,心虚地去看张英罗。
张英罗坐回到自己的皮转椅上,点了根烟,瞄着那份判决,对秦铮铮说:“想看就看。刚才来的那个是法院的,我一哥们儿,我跟他说出判决了就把结果告诉我一声,谁知他出来办事就给我拿了一份复印件过来。”
秦铮铮犹豫着拿起来,又不太敢看,他看看张英罗,又看看那张纸。张英罗自在的抽着烟,见他这样子,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说:“五年,还有罚金。”
“这……有点重吧?”秦铮铮迟疑的问。
“重伤,然后民事好像也没达成和解,这就算是合理的了。”
秦铮铮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行吧。”然后便准备要走。
张英罗却喊住了他,“铮铮,你那天跟我请假就是去龚月朝的庭审了吧?”
“是。”
张英罗把烟抽完,才说:“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好……”
“……啊?”秦铮铮看向自己的领导,辩解道:“还行吧,也没有。”
张英罗叹气说:“你这孩子,就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这样吧……”他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秦铮铮:“省厅有个基层民警的培训,原本打算派栗英去的,换你去吧,去锻炼一下,长长见识,开阔一下眼界,也换换心情。”张英罗知道秦铮铮和龚月朝之间的渊源后,就不像以前那么固执了,反而还有意开导他一下。
“那英哥……”
张英罗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在意他,这事儿我都还没跟他说。”
“谢谢领导。”秦铮铮收好文件,“那我下去了。”
“嗯,去吧。”
秦铮铮刚想走,却听见张英罗说:“铮铮,他虽然做过是你的老师,但他现在也成了一个犯罪分子,不要太沉湎于过去,往前看。”
秦铮铮听见这话,他原本还想辩解几句,又想起那天在法院的羁押室看见龚月朝时,龚月朝与他说过类似的话,话一时间就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嗯,我知道了。”他只好这样说,可是心却跟被刀割了一样。
三月底的张州,天气并不见有回暖的趋势,秦铮铮刚下火车,就被省会的冷风吹了一个哆嗦。
出了站,他的同学杨清源已经在等他了,见他第一眼便问:“铮铮,过个年,你怎么就瘦了?”
秦铮铮苦笑着,说:“工作忙,我领导还把我派到这儿来锻炼,就是看我年轻。”
“年轻多吃点苦,不是坏事儿。”
两个人说着话,结伴上了一辆去往杨清源学校的公交车,在车上,他们随便闲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扯到龚月朝身上去了,杨清源说:“我听我哥说,龚老师的案子判了?你知道细情吗?”
乍一听到龚月朝,秦铮铮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泛起了一阵的酸疼。他应了声,说:“嗯,判了,五年,据说已经去随江第一监狱服刑了。”
“那还挺重的。”杨清源感叹道,“我哥说,学校里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会儿又议论纷纷的了。”
“说什么?”秦铮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戟校长搞了一次师德教育,反正就以龚老师为反面教材呗。还找了几家媒体过去做报道,说过几天就会出刊了。他可真是一个小人,人家都进去了,还要落井下石。”
“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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