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跟着小叔叔在哪都一样。
第一次和小叔叔出远门——根本谈不上远,就是在港口登上了一艘景言这辈子坐过的最大的轮船。不过三天的行程,他煞有介事地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出来,好像真的就和陆谦出门旅游一样。
出发前他搜了关于邮轮的信息,可以玩的东西很多,他每种都想尝试看看。然而幻想总是很美好,上了船他才知道一个集团的年会能有多少人来参加。他看着全是人的桌球场和游泳池,有点不高兴地撇撇嘴回房间了。
他的房间在陆谦隔壁,坐在沙发上就能看到海。邮轮在海面上行驶得很平稳,一点不会让人晕船。
船渐渐驶离港口,s市变得很模糊,景言趴在沙发上看。陆谦把他送回房间后就有事去忙了,景言一直都没见着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有点不想出去,只是看到那么多人就足够让他感觉心烦和胆怯。方非用陆谦一会要在晚宴上台讲话的理由哄骗他出了门,餐厅是自助餐的形式,景言拿了点蔬菜啃着,不眨眼睛地盯着舞台上讲话的人。
和温柔待他的人不同,和对别人凶狠威胁的人不同,和对自己冷漠生气的人也不同。台上的陆谦成熟沉稳,声音低沉,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让景言错不开眼的风度。
景言掏出手机拍了两张,舞台离自己的桌子有点距离,看不太清。他摸着照片上的小叔叔,突然有点想回家。这里的陆谦是他所不熟悉的。散发着能吸引所有人的魅力,但唯独让景言觉得隔着一层冷漠疏离的外壳无法感知。
陆谦讲完话,台下的人一阵阵鼓掌。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致谢,转身下台和几个同事讲话。景言去端了碗南瓜汤的功夫,小叔叔就被其他人簇拥着去喝酒,看不见身影了。
他胡乱吃了一点东西,站在甲板上吹海风。周围的人大多三三两两在寒暄交谈,他百无聊赖地把手伸出去感受风的方向。
海面是如墨一般的颜色,低头看下去仿佛能把一切都吞噬掉。他想起这个假期看过的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幻想着自己是船上神秘凶杀案的一个角色。又想起《泰坦尼克号》,把双臂张开,畅快地拥抱风的温度。
没有小叔叔在旁边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这些电影和书籍里面不切实际的场景。没有陆谦在的时候,他从没幻想过自己的生活。
旁边走过来几个聊天的人,“前两天益衡所的Jason来了你们知道吗?我听说是来挖这边新上任的那个合伙人,叫陆谦的。”“益衡在这边不是没有办公室吗?调去B市?益衡给的年薪倒是挺高的。”
景言很紧张地抓着栏杆,已经无心再看别的,低头胡乱点着手机屏幕。“没有,Jason昨天就走了。好像陆谦的意思是不想去他那边工作,不想跳槽,就没谈成。”几个人意味不明地感叹了几句,说起别的话题。
他摸索着走回自己房间,渐渐从惊讶害怕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工作是什么,但仿佛是小叔叔主动放弃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小叔叔离开这儿,他是会害怕难过的。他已经填了s大的志愿,没办法再改了。他脑中闪过很多办法,要不然上学之后打工多攒点钱每个周末飞过去看他吧?毕业了在那找一份工作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他设想了很多种能离陆谦近一点的方法,许多只是慌乱下的闪念。那些快速掠过的片段让他像赶不上末班地铁般恐慌。但随后他听到他们说小叔叔主动放弃了,他的心落地了,落在一块很烫的石头上。
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也不敢胡乱猜测。景言觉得不太可能是为了自己,但这个想法控制不住地往他脑袋里钻。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又带着点疼。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碍小叔叔拥有个更好的人生,哪怕是自己也不可以。
有人在外面一直扭动门把说着什么,景言惊得抖了一下。他打开门,一个人搀扶着陆谦,“噢噢这不是他房间啊,走错了不好意思。”景言抓着他胳膊,“他喝醉了吗?”
景言和同事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陆谦倒在床上,“你是他带来的那个小孩儿吧?给他倒点水就行。我先走了”景言谢过他,把他送出门。
房间一下子暗了些,外面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小叔叔把手搭在眼睛上没有动,景言过去把窗帘拉上点,又把他的鞋子脱了,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他没照顾过喝醉酒的人,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拿湿毛巾给他擦擦脸。
景言跪坐在床前看着陆谦,小叔叔咳嗽了几下,他急忙想拍拍他。陆谦忽然张开眼睛,里面带着应酬过后的血丝,盯着景言看。
他似乎有点迷茫,分不清站在身前的人是谁。眼前影影绰绰晃着熟悉的人影,是景言吗,陆谦伸手把他拽到自己怀里,闻到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对,是他,他想着。景言去超市的时候总是买和自己同一款的沐浴露。
他喝醉了,但酒精并不足以灼烧掉他的理智,只是催化了其他一些东西。景言趴在他怀里动了动,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陆谦想摸摸他的头,他不知道怀里的人在害怕什么。他摸他一如既往软软的发丝,发丝下面是薄薄的耳垂,他一点一点地揉捏着,景言在怀里轻微地发抖。
他让景言抬起头,想问他怎么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没说出口。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陆谦很放肆地盯着他看。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醉得彻底,怀中的眉眼好像带着水,而他像乞求施舍的旅人,只是碰一碰都能解渴。
手不受控制地摸他闭上的眼睛,眼球在自己的掌心下颤动。一只手牢牢控制着景言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划过鼻梁,划到他的嘴,原来哪怕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真正的珠宝也是能发光的。
他在那如珍珠一般润泽的嘴唇上点了两下,低下头,鼻尖相碰,他感觉景言好像想说话。
你想说什么?陆谦还没问出口,就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他和他离得这样近,酒味从他的指尖,从他的呼吸,从他每一寸肌肤里散发出来,景言在陆谦越来越紧的怀抱里发出呜咽声,陷入海浪带来的晕眩中。
作者有话说:
啊以后尽量不请假_(з」∠)_
第16章
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景言觉得自己也醉了。
他紧紧贴着陆谦的脖子,能感受到那一侧脉搏的跳动。不,不是陆谦的,或许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像是要验证一下似的,景言不由自主把手贴上他的心口。
和单薄瘦弱的自己不同,衬衫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景言的手摸索着寻找那个心跳,原本柔软的衬衫在他的掌心下变得不再舒适。他找到了那个跳动着的器官,微微用力下压,一下下数着。
原来杂乱不堪的是自己的心脏,他闭着眼,回想起生物书上那张供血图。但他感觉血液仿佛不再是从主动脉通过,而是从他手心下,从拥抱着他的这个男人身上流淌回自己的身体里。
景言不再满足于这层棉布的阻碍,他盯着陆谦解开两颗纽扣的脖颈。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凑上去,伸出舌尖舔了两下,小叔叔的气息像海水一样灌进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皮肤被濡湿的感觉让陆谦无意识动了一下,可手臂并没有松开。这举动把理智推回景言的脑袋。他很快挣扎着脱离怀抱,可他无法动弹,趴在陆谦的身上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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