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茨木垮下脸,“挚友果然还是觉得我不够强吗?在责怪我不如挚友一般冷静敏锐?”
“不,在强大到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花招虚晃都不会奏效——你的战斗方式没有问题。是出于个人原因我不喜欢,明白了吗?”
“哦……挚友说的都对!”茨木拖长调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接着仰头酒吞傻乎乎一笑,“就是我听不懂!”然后他又跟想到了什么是的,立马摆摆手补充道,“不是挚友说的不明白,是我的问题!”
酒吞半晌语塞,回神再看,茨木又跟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了。他简直快气笑了,一会儿想淋茨木一盆凉水,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跟醉鬼在这儿牛头不对马嘴地掰扯半天委实闲得慌,可最后他却喃喃自语说,“算了,反正你在我面前犯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直说吧,本大爷总觉得……你不是想切磋,想交手,而是想搏命,想战死。”
在酒吞看来,也不知道出于何由,茨木似乎总是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死在自己手中,希冀着要为鬼王的荣光献上一枚勋章。
不过他并不需要这个,酒吞想:虽然蠢,但有的时候还是陪陪我好了。
可此时此刻,他开始不确定茨木到底是想死在他手中,还是想杀死自己了。
也许是由于大量吞噬同类血肉,茨木的攻速与力道都不再能同往昔并论。他本就是一把锋芒雪亮的突进锐枪,是无所畏惧的先遣者,滔天战意足够摧枯拉朽,扫荡八荒;今朝再熔融戾气,更添数缕疯狂,便更是锐不可当,外溢妖力几乎强盛至肉眼可见,一时间整片区域皆为其威所慑,飞禽敛翅,走兽伏地,连同草木俱不敢动弹半分。
酒吞聚拢瘴气,隔绝开那股张狂妖力。他素来十分鄙夷通过食人来增进力量,啃噬同类更认作心头大忌。不过这倒并非出于善意难覆,而只因投机取巧实为大妖所不齿。同时,本源妖力乃常年累月积蓄所得,收时固若寒冰,外放飘逸似雾,运转随心所欲,掌控易如反掌;反之,强夺豪取得来的却极难与自身融为一体,那是一滩形无所定的沸腾热毒,一来麻痹神经,侵蚀心智,二来就如朝皮囊中注过量之水,就算不至于撑破,也会在内里皲裂出细纹无数,造就难以扭转的伤害。
无论何种妖魔,都应该被反复告诫过切莫贪图便利,甚至有红叶前例在先,可茨木还是这样做了。
——简直令人费解。
所幸他大约天生拥有冷静自持的禀赋,即使情况再出乎意料,也会习惯性地从每个细枝末节里搜索信息,从交手的电光火石之间寻找线索,再整合出让他更占上风的对敌之策。
比如茨木极其不擅长持久消耗。
他始击势如破竹,而后力竭靡颓,越是拖长时间,便越是能够让胜利天平倒向自己这一方。况且……酒吞想起那一小撮羽毛,决心必须时时留意周遭,以防援军突袭才是。
这样想着,酒吞迅速侧身避开灼灼黑焰,后翻撤退,让彼此不再胶着近战,试图拉开距离斡旋。然而茨木的妖力尖锐得出乎意料,他没能如往常一般完全避开,而是被它划破绕于身侧的瘴气防护,在他右颊上擦出一道纤细如发的裂口。
血液缓缓渗出,酒吞稳住身形,抬手揩过伤痕,指腹晕开一片淤黑;创口痛感尖锐,好似银针刺穿,又像有毒蛛喷吐浊液,很快便将那儿腐蚀得凹陷下去一块,不断蚕食自愈生出的嫩肉,使其愈合不能,直至露出白骨来。
“啧。”
他半眯起眼,凝视前方熟悉的身影,晚霞染绯长空,将爱宕山衬得明艳无比,本该是温暖宜人的景致。可阴寒死气萦绕不散,丛林寂静无声,他却几乎能够想象出遍地尸首死前凄厉惨叫——毫无疑问的,茨木捏碎他们的心脏,敲骨取髓,从冤魂里汲收力量,用白骨铺就通往强大的捷径——比丛原火更为恶毒的妖力便是最好证明。
茨木歪着脑袋,吃吃一笑,“为什么一直躲?还是不愿和我交手吗?”
他双眼依旧是灿烂的金色,但酒吞非常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已不再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副将了,亦非他一手带大的鬼子,而是面目全非的,不折不扣的恶妖了。
18.
不知不觉的,那股古怪的香氛又如地黏了上来,晕得酒吞有些头脑发胀。它似曾相识,有点像庙宇供坛里檀香燃尽后的积灰,可又不太一样,他依稀能辨识出丝缕媚俗甜香来,一如花街柳巷的脂粉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由得开始走神,思索起茨木去了何处才会沾染上这种味道。云翳浮动,夕光忽而一暗,茨木的身影也随之朦胧,如烟雾将散,似乎要随落日隐匿一般。但与此同时,酒吞余光捕捉到有物遁地前行,来势汹汹——糟糕,他猛地意识到,茨木要召唤存放在地狱里的右臂!
后临岩壁,酒吞无路可退,只得原地跃起,调动瘴气化作五道屏障挡于身前,同时掷出鬼葫芦朝茨木袭去,试图打断这次攻击。这完全无济于事,茨木根本躲也不躲,反而孤注一掷似的凝聚妖力,令鬼手崩岩而出,挟破竹之势击穿了五道屏障。
断臂鬼气更甚,若是被它所伤,恐怕瞬间就会皮肉溃烂,仅余白骨。但两害相权取其较轻,为护心脉周全,酒吞做好舍弃手臂的准备,抬手准备硬扛下这一击。
然而……
出乎意料的,这致命一击居然落空了,它偏离角度,堪堪从酒吞肋下划了过去,只在肌肤上留下被余威灼烧的热烫感。
茨木是故意的?
他心里立马蹦出这个念头,耳畔忽的响起幻境中柔柔女声轻叹,「挚友可还信我?」
先前摒弃的猜测又回溯上流——难不成茨木真的只是为了探听消息隐而不发么?若非如此,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这样儿戏地击空?可他何时练就了卧薪尝胆的蛰伏本领,又怎会锻就出了逢场作戏的聪明才智?
酒吞脑子里嗡嗡乱鸣,一时两种猜想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可他回过神,茨木竟也站在原地发呆,神游太虚似的不知想着些什么,连已经绕至其身侧,呲起利齿打算从旁攻击的鬼葫芦都没觉察出。
总而言之,无论茨木事出何由,这都是绝佳的反杀时机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酒吞当机立断,一边令双手鬼化,自前方突袭,一边用瘴气阻绝于后,封断其退路。
他隐约有些担忧茨木过于旺盛的妖气能撞碎阻隔后逃,因此干脆令鬼葫芦紧咬住他的小腿防止挣脱。但莫名其妙的,白发大妖反应却突然迟钝……甚至可以说是魔怔了起来——他居然挣扎着上前几步,似乎打算把胸膛送至酒吞鬼爪之下。
自寻死路?酒吞一愣,暗道那本大爷不如就成全你吧。
「挚友你真好,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一个脆生生的嗓音突兀响起,他视线一花,站在跟前的好像又变成了年幼的茨木,正认认真真地笑着看向他,双眼比夜空明月更加清透皎洁。
再不停手的话……茨木一定会死。
于是酒吞低咒一声,急忙收势,堪堪停在了距对方脖颈一寸之处,沉下脸冷喝道,“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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