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风和日丽。他扭头看去,身旁的兔子还在昏睡之中,不曾清醒。
吃早饭的时候,谭闵特意试探了一下司水君,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司水君悠哉悠哉地吃着油条豆浆,说一觉睡到大天亮。
司水君看起来是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谭闵本想找机会质问母亲为什么要置绵绵于死地,想到绵绵说母亲要打断他的腿,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不去招惹母亲,也希望母亲别来招惹绵绵才好。
没几日便是中秋,谭闵家族中的妖精从各个山头赶来赴宴。
谭闵在晚宴上热情地跟他介绍谁是他的谁,绵绵却提不起一点兴致。绵绵只记得,谭闵的大哥谭言沉稳内敛,跟嚣张跋扈的谭闵一点都不像。谭闵的鱼精大嫂眼睛又黑又大,就爱盯着他看,而且从来不眨眼。
司水君与他们同席,他说:“一月前我还收到谭凌的信,他说会从尔梦山回来过中秋,怎么就杳无音讯了?谭言谭闵你们俩兄弟有没有看到他的家书什么的?”
两兄弟皆是摇头说没有。
谭闵说:“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司水君说:“你以为谭凌是你?谭凌行事向来稳重,若是迟归家也定会打声招呼,可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招了招手,让一旁的侍卫贴耳过来。他嘱咐了几句,侍卫点点头,出门展开黑翼朝天空飞去。
司水君的神情只凝重了一会儿,转向大伙时又是亲厚温和的笑:“大家吃菜,吃菜啊,都是一家妖精,千万别客气。”
席中有几个美艳的女妖,从方才起就不断打量着绵绵,交头接耳。有个女妖问道:“这位妹妹看着眼生,敢问司水君,这是谁家的姑娘?”
司水君说:“这是谭闵从小秋山带来的朋友,恰好也是我故友家的孩子,叫绵绵。”
那女妖掩唇轻笑道:“我方才还在想莫不是又是谭闵的新欢。”
司水君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地笑了笑。
谭闵道:“小姑说笑了,纵使我风流账无数,这么堂堂正正带回来,在席上同大伙吃饭可是头一次吧。”
女妖道:“这话倒也没错。”
接着他们便戏说起谭闵从年幼至今做的混账事,欠的风流债。一家子倒是其乐融融,偶尔也调侃绵绵一两句,只是绵绵有些心不在焉的。
往年这个时候,云朵姐姐早已经煮好一锅汤圆了。十二哥会吵着说云朵姐姐的芝麻汤圆太甜了,要吃水果汤圆。十哥会买一盏大红灯笼,九哥回来会偷偷给他塞一把桂花糖。二哥也一定会从蓬莱山回来,陪他们吃一顿晚饭。
今年他和二哥都不在家,不知道家里会怎么过春秋,不知道哥哥姊姊会不会思念他。
他想回小秋山。
从前他从不知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是什么感受,如今才知道每天都是煎熬。他心里担忧着房里昏睡不醒的二哥,也担忧着盼不到头的明天。
他头一次体会到名为“苦闷”的东西,埋头小口喝着酒杯里的酒。
原来“苦闷”真的是苦涩的,酒也是苦涩的。
第二十三章险象
绵绵本就不会喝酒,啜了两小杯就头脑昏沉,面颊烧红了。
谭闵注意到了,他还惦记着晚宴后要将绵绵带回别院。绵绵醉意朦胧的,这个时候最好摆弄,他想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奈何几个表兄弟不饶他,几百年不见,一见都来劝他喝酒。他架不住劝,多喝了几杯,直接喝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表兄弟却还在劝。
冬仪夫人见到这个状况,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附耳过来。
冬仪夫人望着对面的绵绵道:“你将他送回去,别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切记毁尸灭迹,不留一点把柄。”
她顿了顿,眯了细长妩媚的双眼,道:“想做什么都由你。明日放出消息去,就说他已经逃出霜华山,不知所踪了。”
侍卫隔着满桌狼藉去看绵绵,那小美人撑着额角,醉得茫然。眼是一汪墨,红唇贝齿,面颊是三春桃花色。侍卫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轻声道:“属下明白。”
侍卫趁着妖精往来,绕过圆桌,将绵绵扶了起来。
侍卫将绵绵带到门口时,谭闵在醉中举着酒壶道:“走!绵绵,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别院!”说着便要站起来,却又如烂泥瘫下了。
绵绵迷迷糊糊地听见冬仪夫人在说话。她说:“我已经让下人陪绵绵回屋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个儿,你要实在醉得不行了,就回屋睡觉吧。”
谭闵打掉身旁妖精的手:“我没醉!”
接下来他被扶着走到了黑暗的长廊里,什么都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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