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州谢过老者,入了一旁的放置留神石的区域。就如前世的图书馆一般,一排排的木架放置在厅堂中,大小形状不一的留神石堆在上面,一样望去,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庄云州在木架当中走了走,恍然发现这里所有的留神石都被分门别类整理了起来。在木架临近走道的那面木板上印着神识纹,神念一扫便能轻易的知道这个木架上留神石的性质。庄云州的目标非常明确,神念扫过神识纹,便径直走向第一排。
这书架正处于最外面靠门的地方,琳琳总总大约有二三十枚,庄云州拿起一枚讲述天泽界起源的留神石,将神识沉入,细致的看了起来,根本没注意每一个从门进来的弟子经过的时候都眼神古怪的看他一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庄云州在抱朴宫的一切都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规,而方启灵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他的师父镜泊同志一身源力深不可测,神识力量宽广无边,就是行事不是一般人的套路。
“什么?师父,您刚刚说什么?我耳朵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昨日,一路被镜泊拎着做了无数次自由落地的方启灵,从身到心都被风吹到冷冰冰,刚落地得到的不是师父体贴的安慰,也不是舒适的床和美味的食物,而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师父说:“你若真想拜我为师,第一件事,自破识海。”
作为一个纯正的灵族人,自小被耳提面命识海于灵族人之重要的灵族人,方启灵实在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和他师父的脑袋,有一个必然是出了问题的。
然而镜泊平静却冷淡的语气肯定了他的耳朵没问题:“你若做不到,就离开我这守拙峰,我教不了你。”
方启灵觉得这事儿简直匪夷所思,又刚爬了十几个时辰的照念石阶,这会儿又累又急,干脆拉了一把椅子骑上去,趴在椅子背上仰头看着镜泊:“不是,师父,您总要给我个这么做的理由吧。您知道为了治我这识海,云州差点儿把命都搭上了,好不容易才弄来了一缕源母气,我这识海广场还没粘上两天呢,您要我自破识海?”
镜泊向来不善言辞,同样第一次收徒,想了想,简洁的一句话总结了所有:“我的修炼方式,必须得识海破碎之人才能修行。”
方启灵眨了眨眼,倏然明白了镜泊的言下之意,他张了张嘴,惊道:“那师父您的识海……”
“于一百五十六年前破碎。”镜泊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看了看方启灵,镜泊也明白要他现在做决定太过强人所难,难得体贴:“你可以考虑一晚,明日再给我回复。”
方启灵看着镜泊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被震撼到无言。识海是每个灵族人眉心的一片虚无之海,但这海并非是温和包容的,而是存在着无处不在的伤人罡风,唯一的安全之地便是虚无之海中的识海广场。灵族的神念自虚无之海生,安身在识海广场,受广场保护和约束才能轻易被灵族人驱使。源术师们所说的识海破碎,并非是虚无之海破碎,而是指识海广场被打破。一旦识海广场破碎,安身在此的神念失去了庇佑之所,便会被识虚无之海内的罡风日日刮着,夜夜打着。那感觉方启灵体验过几日,真真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而这样的痛苦,镜泊尊者居然生生受了一百五十六年都没有疯狂,而且可想而知,未来也会继续承受。这是怎么一种非人的承受力!
“师父,您是怎么做到的?”方启灵站起来,冲着镜泊尊者喊了一声。
镜泊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对他平静的道:“我心中有个念想还没有达成。”
方启灵沉默了下来,看着镜泊的身影在院门外一转,消失在视线中。重新趴回椅背上,方启灵头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第一条路,维持现状。这样虽然识海广场破碎,神识力量受限不能增长,但好得不用承受罡风刮骨般的痛楚,甚至可以使用源术,这样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但,神识力量的弱小会让他无法发挥出源术的全部威力,就算他想继续修行源力,待日后源力日渐深厚,失去了强大神念的控制,源力失控暴走也是早晚的事儿。
第二条路,自毁识海。镜泊尊者能修炼入中领主境,已然证明这条路可走,虽然没了识海广场,不能拓印源术,但仍可修行神识和源力,同样能有超群的力量。只是,虚无之海的罡风也会随着神念的强大而变大,神念每升一级,罡风就猛烈一分,随之而来的痛苦也加深一分。若没有非人的忍耐力和坚定的信念,非疯即死。
从怀中摸出传音石,方启灵想起了庄云州,云州天赋超群,如今又拜了明阳师者为师,这证明他有成为拓印师的天资,若他选择第一条路,那么自此,就当真于他云泥之别,他心中的妄念,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实现。这天下那么多惊才绝艳之人,云州日后接触的,看到的,追逐的,都是这样的人。他方启灵,会跟庄云州渐行渐远,渐渐成为过去的一个符号。这并非源于刻意的嫌弃和疏远,只是世情如此,哪怕再不愿意,也无从反抗的命运。哪怕方启灵知道,那人性子端方质朴,哪怕他一辈子也只是一个源力低下,为生活奔波的落魄者,他也会一如既往将自己当作挚友,可,道不相同,看到的景色不同,如何能像现在这样亲近。而终有一日,云州会遇见一个倾心的人,与其携手,共度一生。
一想到那画面,哪怕只是做个假设,方启灵都觉得五内俱焚,这种痛苦比神念受罡风撕扯还要难受一百倍!
这么来看,根本不需要犹豫。方启灵勾起一边的嘴角,眼神中似乎烧着一团火:“反正都是疼,那当然选一个更好受的。”
摩擦着传音石,他将神念探入,留了一句话:“云州,今晚月色明媚,守拙峰风景正好,不如我们相约黄昏后?”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你泊哥,人狠话不多。
第三十三章再破
庄云州如约而至。
小童领着人来的时候,方启灵已然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因为深受万恶的特权主义熏陶多年,他可比庄云州会使唤人多了,早早让守拙峰上的侍者选了个望月的好地方,置上矮几,大大的软垫,并上好的茶点、酒水。
月亮许是通人意的,今天的月亮又大又明亮,天空中仅有薄薄的云闲适的逛荡,抬头望去满眼的银光,气氛安稳又静谧。
见着庄云州,方启灵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云州,你来了。”
每次看见这人干净又明朗的笑容,庄云州就忍不住也会跟着笑起来,点点头:“启灵兄相邀,我自然不会推脱。”他又想起方才在传音石中听到的话,见了面就忍不住纠正起来,“只是,这‘人约黄昏后’一句诗,可不是你这么用的。”那还是和方启灵初见时谈天,庄云州教过他几首诗词,却没想到会被他拿来乱用。
“不是我这么用,那怎么用”方启灵故作诧异状。
庄云州当真以为他忘了,认真的解释起来:“这句诗出自大文豪欧阳修之手,‘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说的是元宵节的时候小男女蜜约幽会,互诉衷肠的场景。”
无辜的眨眨眼,方启灵一摊手:“没毛病啊,我今天找你也是为了互诉衷肠啊。”这死不认错的样子让庄云州无奈的摇头:“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也说不清。灵族都没有元宵节。”还能指望这个顽童体味诗词的深意吗?
方启灵被他那无可奈何只能放弃的样子逗的哈哈笑起来,身子往后一仰,手肘撑在软垫上,姿态肆意风流,扬起眉毛调侃:“都是相会,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们快活不就行了?”
“说的好有道理啊。”庄云州举起手掌拍了两下,话音又一转,“反正不能这么用。”
还真是固执。方启灵心中无奈,暗道这诗当日你解释的清清楚楚,我哪里忘记了,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让占。
“好好好,你先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人过来,方启灵觉得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心塞的还是自己,索性撇开不谈。
庄云州依言走过去,将袍子掀开,自然的正襟危坐,工工整整的跪坐姿态,跟对面东倒西歪的主人简直两种画风。
方启灵定定看了庄云州一会儿,在对方眼中流露出‘怎么了’的困惑后,盘坐起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举杯先饮:“今天师父给了我一个选择题,这题不管选左还是选右,都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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