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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新生命

乍暖还寒的天气,予欢披着件缎绣氅衣坐到窗前,望着晨曦中在花丛中飞舞的彩蝶出神。

她真的很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小东西,虽然生命不长,但活得彩,每天忙忙碌碌,除了采花蜜,其余的时间还能跟另一半在花间起舞嬉戏。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有种“迷蝶无踪晓梦沉,寒香深闭小庭心”的感觉。

自跟墨澈决裂那天,她便被禁足临风居两个多月,半步未曾离开。墨澈怕春儿会被她煽动,协助她逃离王府,便将春儿调派到别的院落,现今服侍她的是两名四十多岁的稳婆和一个小丫头娟儿。

两个多月前,值得庆幸的是,她只是动了胎气,被逼躺在床上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虽然她无法离开这里,但她跟春儿约定好了,每隔三天便到后院见一次面。春儿会将外面发生的事告诉她,也许知道她的禁忌是什么,她们的话题很有默契的避开某些人和事。但是,纸包不住火,她从两个稳婆平时聊天时听到一些闲言闲语。综合所有,在她被禁这些日子以来,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喜庆那晚,燕冰雁被人掳走了,但墨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没几天便将她找了回来,并安置在御风楼,之后,他们经常在一起,还有人见到他们在庭院里拥吻,甚至有传闻,说她会成为墨澈第四个妃子。

比如,凤阳公主病倒了,明明好端端的,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说阁里闹鬼,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涣散,仿佛中邪一样。大夫和御医都束手无策,后来请来一些江湖术士,他们也苦无对策。

比如,墨澈的二侧妃陆碧瑶在婚后的第三天,诊断出怀孕了,可惜凤阳公主病了,不然,她一定母凭子贵,极有可能跃上主母的位置。

比如,因为凤阳公主生病了,王妃又被禁足,所以,府里外都由侧妃上官婉儿打理,府里上上下下都对这位温柔娴熟的侧妃拥戴有加,可惜肚子三个月都未曾见喜讯,不然,主母的位置非她莫属。

韩桦偶尔也会来这里探望她,上次他带来的消息却是皇上生病了,朝内有点乱,再加汶莱国因质子失踪,怀疑是凤梧国的人所杀,因此,他们在边境可以挑衅,弄得边境民心动乱。墨澈原本就是协助皇上处理朝事,现在,他重担更重大,每天早出晚归,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在府里。韩桦要她别多想,说有些事情,不要但从表面上看,就拿她被禁的事,这是情非得已的,一来她是孕妇,人又好动,若在府外遇到什么事怎么办?为了避免麻烦,只好禁她出门。二来,墨澈是因为在乎她,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

说到这件事,予欢不由得想起司堂傲说过会再来带她走的,可自那次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仿佛人间蒸发。但她并不知道,因为上次司堂傲公然挑衅墨澈,要带他的妻子走,墨澈动用他在江湖上的势力,每天让人到残月楼找茬,为了楼中的事,司堂傲哪有分身术顾及到这里。

韩桦还告诉她,府里出了内奸,墨澈为了保护她,才对她冷漠。可为了府里上下大小的安全,他又不能贸然行动,只有一步一步将对方设计入陷阱,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后,予欢嗤之以鼻。可有时她又不禁恨极自己,明明他这样对自己,还担心他的毒。韩桦说,三年前燕冰雁对他下的蛊降只是爱情蛊的一种,除了燕冰雁本人,否则,他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而且,只要不触动内心的情感,毒不会发作。但像上两次吐血,都是因为她而起的,这点又推翻了之前的论据点。

后来韩桦分析,有可能是墨澈在潜伏期对她动心了,所以,当她有危险,情急下触动内心的情感。尽管韩桦在她面前极力扭转墨澈之前对她所做的恶劣行为,但她的心的确是受伤了。对他,她早已不再抱希望了,唯今之计就是平安的生下孩子,然后想办法带孩子离开这里,因此,为了不被韩桦动摇她的决心,他来的时候,她便假装睡着了,真的没有办法避开时,她只好努力的转移话题。

可逃开了韩桦,两名稳婆站在花园里,透过窗子,她们的谈话内容此刻却清晰地飘进她耳里——

“是不是真的?她竟然如此大胆,在王府里偷人?”略带一点沙哑的嗓音,予欢听出来,那是张嬷嬷的。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衣衫不整在房里,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被王爷捉奸在床呢。”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予欢听出来,这是沈嬷嬷的声音。

张嬷嬷惊道:“我的天哪,那个三王妃也真的够胆大,竟然身怀六甲也敢在府里跟毕护卫偷情,我还以为她对王爷有多痴情呢,原来也这样不甘寂寞。”

沈嬷嬷声音再压低一点,神秘道:“他们在猜测哦,三王妃肚里的孩子是不是王爷的种,毕竟她能做出这种事,谁知她是不是早就出轨了。”

张嬷嬷同情道:“那王爷的绿帽不是戴的多冤枉?自己的妃子跟自己的手下偷情,难怪早上的气氛如此抑郁,三丈远都能感应到王爷的火气。”

沈嬷嬷叹道:“我觉得这不能怪三王妃,听府里的下人说,王爷自娶王妃后,就极少让其他侍妾服侍,纳了两门侧妃后,脾气更晴不定,唯一能让他脸色好下来的只有燕姑娘,你看,就连王妃也被他禁锢,虽然没有虐待她,但如果换作是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对待。深寂寞怨妇多,何况毕护卫的条件也不差,如果我有女儿也想许配给他。”

“小声一点,别让王妃听到了。”张嬷嬷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也是听说的,王妃肚里的孩子也不是王爷的种,王爷为了顾全面子,才将王妃囚禁临风居,不然,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而且,他们在打赌,二王妃跟燕姑娘,哪个会是将来的正妃……”

予欢叹了口气,看吧,就算她不想听,这些闲言闲语无孔不入。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陆碧瑶跟毕翼偷情?他们怎会对上了?听春儿说,陆碧瑶不是很喜欢墨澈吗?喜欢到不惜抛弃千金小姐的身份,自愿做他的侍妾。如果陆碧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墨澈的,上官婉儿又没有消息传出,那他的蛊毒怎么办?

她甩了甩头,提醒自己,这个人已不在自己在乎的范围内,不要再想了。她站起来,将窗子都关上,隔绝外面的声音,然后叉腰小步地走入画室。

不知是不是这两个月补品吃得多,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材纤细的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走路真的很困难,以前有春儿在旁扶着,现在她只能小心轻步的行走。

当她拿起画笔,在绢布上作画时,关闭的大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把她的心脏吓了一大跳。搁下笔,走出大厅,意外见到厅里站着一个久违的昂扬身影。

多久了,八十多天了吧。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她的心仍感到那股悸动。但她表面不露一点情绪,淡淡瞥了他一眼,轻道:“有事吗?”

当见到她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厅里,墨澈那漆黑的深眸里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情愫,不过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冷冷开口道:“三个月前,你是不是到过密林,拿走了一幅画?”

“是。”没有犹豫,没有否认,但是,那幅画却不见了。

“你将它交给了风齐天,是不是?”听闻她的回答,墨澈的冷漠完全消失,鲁地握着她的手腕,厉声质问。

手腕上的疼痛让予欢皱起眉,摇头道:“没有,我拿了韩桦的给他。”

“那画呢?”

“不……不见了。”她避开他凌厉的目光,垂睑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当她发现箱子里的画不见时,已被禁足在这一个月了。在那之前,她被逼躺在床上,不是睡觉就是听张嬷嬷和沈嬷嬷“念经”。

“是怎么弄不见的?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墨澈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使劲地握紧她的手腕,咄咄逼问。

予欢怯怯道:“我不清楚,拿回来后我收在箱子里,再就没有拿出来过,当我想起时,它已不见了,大概是前个月中旬时发现的……”

“常予欢,你还在狡辩!明明是你拿给风齐天的!”墨澈指着她吼道,他恨自己太信任她,他恨她的背叛,但他更恨即使是现在,自己竟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杀了她!而她居然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一样,在他面前如此淡定。

“我没有,真的。我只拿了韩桦给我的画,你不相信可以问春儿……”等等,那天她忘记了拿画,是春儿到房里拿的,会不会是她拿错了?我的天啊!她现在才联想起来。

予欢愧疚地低下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他会相信她吗?

墨澈怒哼了声,“怎么?没有话说了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抬起头,眼含湿意,解释道:“当时我将两幅画分别放在床头那两只箱子里,那天回相府时,我忘记了带出去,唤春儿回来拿,并告诉她画卷在左边那个箱子里,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春儿,右边那个我放了真的那副,如果春儿弄错了,可能……”看他的表情,那副画卷似乎很重要。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你真的把我当三岁小孩吗?”墨澈勾起唇角,眼中藏着愠色,“他给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帮他来对付我?”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予欢暗自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她不能被他误解的。“之前给他的都是我自己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就算没有韩桦的提议,找到真的我也会给他假的,真的,请你相信我!”她急急为自己辩解,虽然恨他,可她从没有想过伤害他。怕风齐天知道他中了什么毒,为了他的安全,她连救命恩人也不顾了,他还想要她如何啊!

墨澈抿紧唇,不发一语,眸光深沉的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

“你知道吗?因为这幅画,我全盘计划都被你打散了。”他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不寻常,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们之间将会有重大的转变。

“澈……”她正想开口叫他放开自己,手腕快要被他握断了,岂料刚张口说话,便被他毫不温柔的甩开她的手,差点让她跌倒在地。

“你知道吗?我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墨澈愤怒地盯着她。

予欢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委屈得想掉眼泪。“我何尝不痛恨背叛!”她如呓语般地低语。

墨澈听了,心头突然一震。

“所以你就用这招来报复我?”他的眼底闪过一瞬复杂情绪。

她猛地抬眸,握紧粉拳,再也忍不住对他吼道:“不是的,因为我爱你,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为什么你要如此误解我?”

话冲出口后,惊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顿时脸色惨白,原来自己是这么的爱他,明明他伤自己伤得如此重,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他将自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几个月,为什么心仍为他悸动?

他静静地看着她,以平淡的语气道:“无论你是否真有背叛,但事情已发生了,再说这些话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最后这句话,蓦地鞭痛了她的心,生平第一次告白,却落得如此下场,难怪有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雪白的容颜,木然无表情,她知道自己这模样必定很丑了。

予欢深吸口气,极力稳住情绪,以平淡的语气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凝住他的冷眼,极力忍住不让泪水掉下。她知道晋王府对一些背叛者会采用怎样的惩罚,水牢便是其中一种极刑。

她看起来那么瘦弱,而且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含着泪水更是楚楚可怜,苍白得让人怜惜。但是他凝视她的颜色始终冰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就快生了吧?”他道,语气却淡如轻风。

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凝聚泪水的眸子瞅着他。而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捧着她苍白的脸颊,深深凝望着她,一瞬也不瞬的,像是想要将她的容貌仔细烙印在心底,更像是在对她做着无言的诀别。

他这样的表情让予欢心一拧,一阵尖锐的痛突然袭击而来,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蓦地抱着他,虽然中间有阻隔,但她双手却扣得紧紧的。

“老公……”她想说什么,可硬生生的哽在咽喉,晶莹的泪珠终于决堤滑落脸庞,一颗颗落在他的衣襟上。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似乎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脑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响起,抱着他,别放手。

直到多年之后,每每想起这个拥抱,她悔恨极了,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放开他的手?如果她能坚持下去,如果她不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她就不会活在谶悔中。

听到她如此一叫,墨澈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老公这两个字她总是在最亲密的时候才会唤,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抱着她,不顾一切的吻她到天昏地暗,但现在,他不能。

缓缓地放开她,拉开一点距离,他淡然道:“你上次写的休书今天生效,明天让承恩带你到清华园,那里比较清静。”

闻言,予欢脸色更白,盯着他,愕然无语……

那次的休书只是一个试探,她以为他不放自己走,多少有一点在乎自己,私底下她还暗自高兴,可刚刚他在说什么?她上次写的休书生效了,在两个多月后……

“你……你不是不同意吗?”她恨自己的不坚定。

“抱歉!我没办法跟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再在一起。”他说,声调像石块一样冰冷。

“那她呢?燕冰雁当年不是背叛过你吗?为什么她能?为什么我就不能?”突然间,她有种恐惧,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冷漠地看着她,这么对她说:“她不一样。”

她怔住了。

对啊,她怎么那么傻,自己怎能跟燕冰雁比,如果她以前不是很肯定他对自己的感情,现在经他一说,她懂了。因为有爱,才会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再次接受她;因为不爱她,所以,背叛了一次,就不能再纵容。即使她认为自己没有背叛,但在他心里,她已经背叛了。

“你……曾经喜欢过我吗?”她忽然平静下来,冷静地问他。

墨澈定定地凝视着她,黑眸深邃,犹如海洋般令人深测难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才缓缓地启口:“没有。”曾经不是喜欢,而是爱,可现在,他们并不适合谈这个。

心……碎了!

着口,予欢感觉爱人……真的好痛,也好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种痛真的好难受……

予欢抬起眸子,还期待着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对于往昔的留恋,但在他黑沉的眼眸里,已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冷漠与无情的冷静。

忽然间,她懂了。缓缓退后一步,微启苍白的红唇,心却是在淌血,吸了吸气,环视了房里一圈,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缠着你,踏出这里以后,我绝不会再回头!”

“那好,你……自己保重!”双手一握,薄唇紧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等等。”她追出去,叫住他的脚步,无论如何,她得为这段感情划上句号。“你知道吗?我……曾经好爱好爱你,甚至曾想过愿意牺牲孩子来救你,但现在,我发现这种想法真的很傻,也幸好他与你并没有血缘关系。”

墨澈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就是怕她会这样做,才忍着不告诉她真相。让她离开,是对她最安全的方法,他做的孽,没有必要让她承担,而且,他是没有未来的人,她的幸福,他已给不起了。

放在两侧的手紧了紧,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好冷好冷,一股椎心刺骨、撕心裂肺的冰寒,让她浑身发颤。

她踏着游魂一般的步伐,走在偌大的庭院中,明天她就离开这里,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来放手也是一种痛,她真的不坚强,怎么办呢?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她回来明明是因为他,可她却将事情搞砸了,咦!不对!他……为什么他回来是因为他?

“你回去必定会经过很多磨难,你仍坚持要去吗?”

“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如果你中途放弃了,命运的转盘会转变,你不但永远回不来,甚至会永远失去我,你仍要坚持吗?”

“不会的,我一定会成功,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那好,你要记住,我爱你,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是谁?是谁在说话?予欢坐在庭院的石板凳上,双手抱着头,拼命在回想——

他的声音好温柔,那是从小就进入她梦中的声音,突然间,脑海的画像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他的侧面……

“想不到毁我一切的竟然是你。”

突然一把清冷的声音从耳边拂过,脑海里渐渐清晰的画像瞬间消散,予欢倏然地抬头,看见祁煜站在跟前,冷冷地盯着她,深黑的眼眸闪过一抹鸷。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予欢左右看了看,发现院落里并没有侍卫巡逻,站起来,退后一步,疾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想做什么?”今天的祁煜跟往常的不一样,他的眼中似乎多出了一种戾气,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原本我并不想杀你,可留你却坏事了。”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予欢一步一步后退,他眼看她的眼神如刀锋一样锐利,背脊感觉有股寒气升上,让她全身打颤。

“你别过来,我……我要喊人的……啊……”突然,她被身后一块突起的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突然传来抽痛——

“好痛……”她尖叫一声,感觉有股粘自腿间流出,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老天啊!她是不是要生孩子了?

“你怎么了?”祁煜也发现她腿间流出水来,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取代的是担忧的神情。

她忍着痛,吃力地道:“我……我要生了……”

祁煜是大男人,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巧不巧,张嬷嬷正捧着托盘踏进庭院,嘴里念念道:“怎么不见守卫……啊……”抬头,突然见到予欢躺坐在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手上的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过来帮忙。”祁煜立即命令道。

“是……殿……”突然接收到一记森的眼神,张嬷嬷立即噤言,战战兢兢地道:“快抱她进房里。”

祁煜一咬牙,抱起予欢疾步走进房,将她平躺放在床上,而这时,张嬷嬷已跑到隔壁院,叫来沈嬷嬷并吩咐几名丫头准备热水、热毛巾。

好痛,好痛……

躺在床上的予欢,咬紧牙,一阵急过一阵的抽搐,痛得她死去活来,两手紧紧拧着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汗水不停的从她脸上滑落。她痛得几乎没有知觉,朦胧间,看到床前站立着一抹高大身影,嘴里轻唤道:“老公……好……好痛……”

祁煜看着她痛苦的表情,脸上全是汗水,而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此刻正一起一伏地蠕动着,不知怎么的,心突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里面的是一个新生命,是血缘的延续,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注定被牺牲了。

这时,沈嬷嬷捧着热水进来,对祁煜恭敬道:“殿下,请回避。”

祁煜点点头,临走前,回头又望了予欢一眼,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就在这时,予欢凄厉、痛苦的叫喊声再度响起,他甩头,大步走了出去。

予欢不知道生孩子原来是那么痛,那么用力。“呼……呼……”身体某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不止手颤,就连弯曲起的双脚也无力支撑着。

“用力……王妃……用力……”

“呼……呼……”

“快了,见头了……再用力……”

“不……我……我没……力……”

“见头了,快……”

予欢咬紧牙,双手用力地抓床单,吸气,拼命地往下推,而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的孩子就要出来了,这个世上,她多了一个亲人,而这个亲人是她唯一的血脉,无论有多艰苦,她一定要将他生出来。

来,常予欢,你行的,你一定行的,用力……

“呼……呼……”她大口大口的吸气,感觉全身力气都在流失,但她隐隐的明白,这是最关键时刻,她一定要用力!

“啊——”她闭气,用力往下推,“哇”的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传来。

她笑了。可全身的力气用尽了,半昏迷间,她感觉肚子里还是很痛,她想合上眼,可听到嬷嬷拼命的叫她用力。她用过力了,为什么还要用力?可肚子里仍是很痛很痛。这痛比之前的更强一筹,为什么?她不是听到娃娃的哭声吗?为什么腹部的撕痛仍在?

无奈,游走在半昏迷间,她机械的随着嬷嬷的指示,不断地往下用力,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然后,晕了过去……

第067章离开(一)

当予欢醒过来已亥时,没想到她生孩子原来是这么痛苦。难怪说生孩子与死神只差一线之隔,很高兴,她又回来了。室内浓烈的血腥味已被一股好闻的花香取代,嬷嬷一见她醒过来,连忙上前扶她靠床而坐。

她虚弱地靠在床上,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新的,床单也换过了。“沈嬷嬷,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沈嬷嬷说道:“孩子让张嬷嬷带下去洗澡穿衣,一会就抱来给您看。”

她的话刚落,大门打开了,张嬷嬷抱着孩子进来。

予欢微挪了挪身子,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孩子,低头一看,突然爆出一句:“天啊,好丑哦!”皱巴巴红彤彤像小老头子一样,好吓人。

话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再丑她也会爱他如生命一般。抱着怀中小小人儿,一种初为人母的感觉,令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王妃,新生孩子丑如牛,会越长越漂亮的。”张嬷嬷笑呵呵的解释,他帮人接生有二十几年,什么样的孩子都见过,而且,安慰产妇的话也经验丰富。

沈嬷嬷也笑道:“王妃长得像仙女一样,令千金长大也一定是位美人。”

千金?予欢急急掀起裹住孩子的衣服,老天啊!她一直以为孩子是男的。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心底有种感觉,自己会生个男孩。不过女孩也没有关系,女孩还贴心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母亲对自己的评价,原本甜睡的宝宝惺忪地睁开那小小却黝黑的眼眸,双手在空中划啊划,小小的嘴巴蠕了蠕,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予欢被这吓得手忙脚乱。

“王妃,她饿了。”

“饿?”她眨眨眼,加上部涨痛,随即明白了。于是解开衣襟,让哇哇大哭的宝宝吸。“啊”她突然叫一声,“好痛!”想推开孩子可又舍不得,痛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王妃,没事的,第一次给孩子吃是会痛。”沈嬷嬷安慰道。

予欢咬咬唇,忍着初初的痛,低头看着用力吸的小小人儿。孩子一开始吸就不哭了,小小的手紧挨着母亲,小嘴用力着一副好满足的模样。

看着她这个样子,予欢感觉也好满足,真不枉她那么用力的将她生出来。忽然,她像的想到什么,朝房里扫了两眼,然后问:“太子殿下呢?”他不会去跟墨澈报这件事吧?眼底瞬间暗然,想起在那之前,她和墨澈正式脱离关系。

沈嬷嬷回道:“殿下在王妃生下孩子后便离开了,不过他有交待奴婢,要奴婢代他跟王妃说声恭喜,并说,如果离开王府,没有地方去的,可以去找他。”

是啊,这里已不是她的家了,她也不是王妃了,从今以后,她跟她的宝宝相依为命。

“嬷嬷,有件事想问妳们……”

予欢正想说话,大门这时被推开。春儿匆匆走进来,欢喜道:“王妃,妳生啦?”晚饭的时候,她听到丫鬟们议论八卦,方知道王妃被王爷休了,准备月底举行婚礼,迎娶蒸冰雁为妃,并将王妃赶离王府。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饭也没有吃便跑来临风居,刚好遇到取代她留在王妃身边服侍的小娟,她告诉她,王妃生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服侍王妃那么久,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小主子,此时此刻,她多想抱抱这新生子。“我能抱抱吗?”

“是女的。”见女儿吃饱了,予欢小心地放到春儿怀中。

“哇,她好可爱哦!眉宇间有王爷的影子,长大必定是位不凡的姑娘。”

闻言,予欢身子一震,立即道:“妳别乱说,小孩还小,三天七日一个样子。”

记得在二十一世纪,哥哥的儿子出生时一点不像父母,可看着他一天一天成长,有时觉得像大嫂,有时又觉得像大哥,到了二、三岁便完全看出来,跟大哥像极了。她希望女儿长大后像她,但千万别像他爹,女儿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这到是。”春儿逗着宝宝,忽然想起什么,道:“王妃,外面的守卫到哪了?妳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若不是她找来时遇到小娟,还真的被蒙在鼓里。

看来他是说真的,不然,守着她的侍卫都撒退了,那她还期待什么?予欢暗自苦笑一下,没有回答春儿的问,转而问两位嬷嬷。“嬷嬷,我生孩子的事,有到王爷那报喜吗?”

张嬷嬷道:“让小娟去了,但她回来说,王爷不在府里。暖香阁除了秋嬷嬷外,下人不准进去,所以,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事。”

这样也好,少些人知道少些麻蚜。予欢又问:“那明天我能出门吗?”

“最好不要,女人生完孩子就要坐月,一个月后才能出门。”张嬷嬷回答。

“可我真的要走了,还有,我已不是王妃了,妳们叫我名字便行了。”这段婚姻,她虽然丢了心,但她还有尊严,她的骄傲不容许自己死赖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沈嬷嬷想了一下,道:“其实出门可也以,但不能让自己吹到风,这样吧,妳雇辆马车在府门口,到时用布裹着头就行了。”

“行。”予欢点下头,“沈嬷嬷,能帮我准备一下明天出门的事吗?”

“可以,那我去准备一下。”沈嬷嬷说完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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