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那“三爷”,问道:“花儿爷没事吧?”
那人虚弱地摇摇头。
黑眼镜从地上拾起那柄刀,两下甩掉上面的血,笑道:“我不管你是谁,待会儿带我去见他。”
那假三叔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伤口上洒了一把土止血,仅剩的一只手还攥着自己冰冷的断臂。这真是妙不可言的体验,但是他不敢停步,因为这样最多废条胳膊,要是停下来哼哼,后面那个面目可怖的无常恐怕会要了他的命。
尤其是刚刚就亲眼目睹那人拿着一柄砍刀,光天化日下面带微笑砍了二十多个人,直砍得刀口都卷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找东家?
那伙计满心恐惧。
来到约定的茶楼,他立刻傻眼了,里面就像打过一场大仗一样,混乱不堪,地面上依稀还有几滴深色的痕迹,好像是血。
黑眼镜走了进去,慢慢环视了一圈,又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这茶馆原本是三叔的地盘,里面留着几个年轻的小伙计,看见黑眼镜,杀气腾腾地靠拢过来。黑眼镜微微一笑,回头冲那解语花的伙计道:“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伙计看不明白这疯子要闹哪样,但是他知道什么叫危险,于是狠心咬咬牙,踉踉跄跄转身就跑,不敢回头看那茶馆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提着一口气跑着跑着,直到看见解家那小饭店的门面,才眼前一黑,倒在门口的台阶上。
解语花也是刚回盘口没多久,就见到伙计急急忙忙冲进来:“东家,小陈回来了!他没给那王八干掉啊!”
解语花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只见几个伙计七手八脚把人抬进来,胸前放着一截断臂,脸色都白得跟张纸似的了。他俯下身,轻声笑道:“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小陈翻着眼白,嘴唇努力地嚅动着,焦急地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什么?”解语花凑近了听。
“他……找……你……去……茶馆……”
解语花莫名其妙:“谁找我?”
小陈痛苦地眉毛拧成一团,仅剩的一只手在脸上抓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意识已经涣散了。
“快带他去治疗!”解语花厉声道。
那人被抬到后面,地上拖了一路血迹,解语花下意识地在自己脸上抓了抓,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冲进自己的房间一看,哪里还有黑眼镜的影子?!
黑眼镜溜溜达达地走进那间富丽堂皇的铺子,心里还想着刚才茶馆里那几个小伙计扭曲的脸,以后等自己干不动了或者真的瞎了,或许可以写本书叫《让人开口的一百种方法》?他摇了摇头把那些令人不爽的印象赶跑,逼供什么的本来就不是叫人愉快的事,如果他们肯乖乖听话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嘛~
铺子里漂亮的营业员小姐看见这么个狰狞可怖满脸大疤的人,都吓得不敢靠近。黑眼镜一个人很自得地浏览架子上的东西,虽然最好的肯定都走私货了,可有几件还不错看,他在想是一并毁了痛快呢,还是带回去给花儿爷玩呢?正在想呢,手机响了,黑眼镜掏出来一看:From解语花。
铺子里王八邱的伙计认识那只手机的款式,脸色一变,围上来抓住黑眼镜的肩:“——喂!你是谁?”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威慑,黑眼镜微微一笑,摁了关机键,然后转身很轻松地卸下了那人的胳膊。
第四十二章
北京赶来的人都已经陆续到达了。解语花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踱步。按照计划,他们应该等人齐了晚上一并动手,这样胜算才比较大。现在只差最后一拨人,据说是飞机晚点了。原本黄昏出动的计划不得不改到晚饭后。而王八邱那边也异常安静,按理他们发现有诈以后应该会立刻杀过来。解语花想不明白。更叫他不安的是黑眼镜的手机又关机了。
“大花!——大花!——”听见这样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解语花满脸不高兴地开门:“跟你说了别这么叫我,想穿帮么?”
吴邪站在门外,有点不好意思:“啊,一急就忘了……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三个小时前他还惊魂未定,现在已经一切如常,看来也是个神经强韧的主儿。
“还差最后一拨人没到,我们吃完晚饭就走。”解语花笑道。
“哦,那我去准备准备。”吴邪说着,转身就跑了,也不知道要去“准备”什么。
解语花关上门,转身拿出柜子里那瓶老酒,往里面丢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看着白色的小药丸在酒精的作用下迅速地散开,解语花脸上泛起凉凉的笑意。
对不起小三爷,我说的“我们”,不包括你。有些事,让你接触还太早了。
古董交易市场都聚集在一个区,解语花跟潘子带人开了车过去,秀秀留在盘口照顾吴邪。远远的看见那铺子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解语花心里隐隐有点不祥的预感,他一个急煞停在门口,自己先大步冲了进去。
店里像被龙卷风刮过,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现在都呈一种破铜烂铁的状态散落满地,碎片上躺着一个人,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解语花把他翻过来,赫然见到那人眉心一个大大的血洞,近距离中弹,半张脸都被轰烂了。
解语花心里凉了半截。他见过各种生死,比这惨的多地是,但是在城市里——文明社会里——这样公然“杀人”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并且是这一行的大忌讳,会招来源源不绝的麻烦。
他猛地站起来,眼神扫过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只有一地狼藉,并没有看见意想中的那个人影。
一片寂静中,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衣料摩擦声,解语花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那人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是个小女孩,穿着店里的制服,精神已经快崩溃了,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不停地尖叫挣扎,长长的指甲差点把解语花的脸抓出几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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