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梦。维克托想。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现实太无情,而他只能逃到梦里享受勇利的温存。
他凑过去,做了一件从没在梦中做过的大胆的事。
他把一个轻柔的吻,小心地印在了那两瓣孩子气的嘴唇上。
然后他重新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微笑起来。
第五十一章
胜生勇利披着清晨七点半的阳光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和克里斯的房间。
他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几个小时保持侧躺不动并且坚持轻拍的动作的下场就是手像被几个两吨重的锤子轮番砸过,酸到骨缝里。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门缝,闪了进去——他不想打扰任何人,勇利离开的时候,维克托还在熟睡,而克里斯……
“早上好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了过来,勇利吓了一跳,差点血液倒流,当他看清克里斯的姿态时,他感觉自己血管都在那一刻清空了:克里斯躺在床上,全身——暴露在外的部位——一丝不挂,一条鸭绒被的被角搭在他的腰间,勉强遮住了一些糟糕的东西,他屈起手臂撑着后脑勺,朝勇利抛了个飞吻。
“对不起,走错房间了。”勇利嘟囔了一句,飞快地打开门钻了出去,把克里斯“喂喂喂!”的喊声抛在了身后。
十五分钟之后,勇利和克里斯坐在套房的客厅餐桌两头,都因为压低嗓子冲对方嚷嚷而气喘吁吁的,克里斯穿上了一条印着椰树的死角短裤和一件玫粉色的波点上衣。
“你太不解风情了。”他抱怨道,“就算不称赞一下哥哥我健美的肉体,也要说一句“早安“吧。”
“我都不知道我该跟谁说早安,”勇利回答道,因为他的突然袭击也气呼呼的,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维克托有多绅士,“太多东西在外面了。”
“不欣赏裸睡是你的损失。”克里斯哼哼,他朝维克托的房间努了努嘴,“王子殿下还在睡呢?”
“睡着呢。”勇利说,要不是克里斯用“裸体炸弹”袭击了他的眼睛,他本来也想再补个觉的,现在托克里斯的福,勇利一闭上眼就是他胸毛,可以说是从此跟睡眠说再见了。
克里斯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怎么说,咱们俩先去吃早饭吧?我现在真能来上一打法式吐司。”
勇利皱着眉头看着他,脖子小幅度地转动着——幅度过大会引起天旋地转——他打量着这间房间,问出了那个早就该问的问题:“咱们在哪?”他最后一个有关地标的清楚记忆是一块“距蓝鸦镇还有二十五公里”的路牌。
克里斯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一把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猛地扎了进来,勇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当他的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照之后,他发现了克里斯想让他看的东西:从他背后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一块非常大的招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蓝鸦温馨屋!”的字样。
“我们在……”勇利张大了嘴巴,迟钝地说道,他走到窗边,他们住在二楼,从窗户的视角望出去,能看见一条安静的砖石街道,和街对面的红色屋顶房子,没有任何理由说明这是附近唯一的房子,在他被阻绝的视野后方,应该还有许多这样的小房子,阳台上盛开着鲜花,晾着背带裤。
“我们在蓝鸦镇,亲爱的。”克里斯在他身旁说道,“我们本以为昨晚到不了了,路况太糟,但居然真赶上了——不过差点露宿街头,现在是蓝鸦镇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挤满了附近几个城镇来参加戏剧节的人们——这个国家的人们真是太闲了,是吧?”他站在晨曦中说道,晒出小麦色的皮肤金光闪闪,他又深了个懒腰。
“走吧,吃饭去——我听说这家的早餐非常有名,尤其是桃子香槟。”他把勇利夹在胳膊底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门口带去,勇利糊里糊涂地走了几步,忽然叫道:“可是……”他看了一眼维克托的房门。
“早餐供应到十点啦,”克里斯说,“让王子殿下睡吧,他昨晚可没少出力——我是说,”他又咳嗽了一声,诡异地转移了话题,“我是说,这样的清晨属于你和我这样勤劳的鸟儿,让他睡去吧,我们要让太阳照照我们性感年轻的小屁股。”
你很难跟这样的逻辑辩论——因为当克里斯想做某事时,他是没有逻辑的。勇利只好跟着他去了餐厅——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B&B旅馆,老板娘很和气地给他们指了路,两人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间采光良好的环形餐厅,当踏入强烈的紫外线中那一瞬间,勇利感觉自己的视网膜都熊熊燃烧了起来。他走到自助餐台旁,开始给两人盛炒蛋和培根,克里斯担心地看着他,直到确定他没有继续暴饮暴食的趋势才放心的给两人取了一壶咖啡。
他们开始吃饭,用餐的过程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怎么说话,克里斯开始视奸前男友的推特,勇利在吃下他的第五块培根时,终于不可避免地开始思考不到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那是个梦。但它太真实了,不管是维克托的吐息的温度,还是他嘴唇上细小的裂口留下的铁锈味,或者他冰凉的鼻尖,这都超出了一个梦可以有的程度,勇利仿佛能听见自己的潜意识在大声喊:“不是我!”但——如果不是梦,又怎么解释呢?
维克托吻了他。在这个梦里。不是在额头上,或者脸颊上,表示祝福的亲吻,或者在鼻尖上,表示对一个弟弟的捉弄般的喜爱,不是,是落在嘴唇上的,轻柔的,纯洁的,但却无法再做别的解释的一个吻。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个梦。因为在这个梦以前,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正在跟乔丹、英国女王以及小熊维尼一起唱卡拉OK,然后不知怎么的,场景就变换到了维克托的房间里,就连他那张大床上过于柔软的床垫(话说为什么父母们的床垫比孩子们的软那么多?成年人就不需要保护脊椎了吗?这个问题他打算回头好好问一问维克托,紧接着他又想到,他和维克托现在不说话了)的感觉都一清二楚,下一件他知道的事,维克托已经凑过来,将嘴唇压在了勇利的嘴唇上。
这个吻只维持了不到两秒,比一只鸟掠过水面,它的爪子在水面上触碰的一下还要轻和胆怯,勇利没敢睁开眼睛——他生怕把这个梦惊醒了。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个好的不得了的梦。
但如果那不是个梦呢?他心里有个地方这样轻声问着,如果那是真的呢?如果维克托真的在他睡着的时候吻了他,那又怎么说呢?那——那会不会说明,在他心里某个地方,他对勇利,也抱着一点点不仅是愧疚和补偿,也像勇利对他一样的感情呢?
如果那样的话……就在这时,他的思路被打断了。维克托拉开克里斯身旁的椅子,他手里端着一盘炒蛋和几片吐司,他们俩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两个人都是一愣。
“呃……”维克托说道,露出一个笑容,“我能坐这儿吗?”他听上去像是极力主张要把昨天的剑拔弩张抛到脑后。勇利接收到这样的讯号,无声地点了点头,维克托的笑意加深了,但他马上咳嗽了一声,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要……怎么说,得意忘形?“谢谢。”他说道,在勇利对面坐下了。
勇利仔细打量着他,维克托正在往吐司上抹上厚厚的一层蜂蜜,他看上去并不像……并不像一个刚亲吻过别人的人,但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刚亲吻过别人的人应该看起来什么样?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维克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再次笑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但勇利想被针扎了一样,慌慌张张地转开了脸,他拿起咖啡壶,将纯黑色的饮料倒进维克托面前的杯子里,并且往里倒了一些甜淡奶,两块方糖。他再次抬起头时,发现维克托的眼神愣愣的,像是难以置信,又有点惊喜。这样直白的注视让勇利眉心发烫,他连忙举起自己的盘子挡住脸,问道:“培根要吗?”
维克托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勇利看,把他看得心里发毛,他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但就在这时,维克托拿起一片培根,塞进了嘴里。
“好吃。”他笑着用俄语说道,这是勇利为数不多懂得的词汇。勇利红着脸放下了盘子。
“我拿了很多。”他发出蚊子般的声响,眼睛盯着一堆没吃完的豆子说道,“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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