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勇利会以为他死了呢——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责备勇利什么,毕竟在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拉伸和体能训练之后,勇利感觉自己就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最开始的两天全部用来恢复体能和基本功,”杨说道,在检查了两人的身体状况——用另一种方法说就是将两人按在地上像橡皮泥一样翻来折去了一番之后,她给出了“完全不合格”的评价,并且马上制定了地狱般的培训方式,“毕竟也七八年没有跳舞了——没生锈吧维克托教授?”维克托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调侃。“之后的三天会开始熟悉演出内容,然后集体排练,最后十个小时彩排——不得不说,恐怕你们这个星期会过得非常悲惨。”她停下了,像是在等待有没有人要提出异议,但勇利和维克托一句话也没说,反倒是健次郎听了她的话,像是不满意她对勇利的质疑般地叫道:“我会帮你的,勇利!我相信你!”说着还有两手比了个爱心。
站在他身旁的JJ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我也会帮你的哦,维克托。”他干巴巴地说道,举起两手——他大概也想比个心,但是不得要领,比了个球。一旁的克里斯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装出咳嗽的样子。
“真好啊,还有什么比青出于蓝更让人欣慰吗,对不对维克托?”
维克托看着他——被这些人折腾了半天之后,他只剩下没脾气的苦笑。
“是啊。”他说道,目光缓缓地回到了勇利身上,后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杨讲解具体的安排,他的脸上带着潮红,后脑勺有一撮头发不听话地翘起着。
如果勇利说自己完全没想过这回有多辛苦,那就是在逞强说谎,专业的舞蹈演员即使一天没有练习,结果也会全部反映在他的表演上,何况他是八年……那就是……两千九百多个日夜,其中还有一整年甚至连路都没法走。如果换做在健身房,他的柔韧性能让瑜伽房的姑娘都震惊,但在这儿,在一个专业的排练室里,他就只有重头来过的份儿。
“幸好戏份不多,”杨说道,“其中大约有两三幕都是JJ的独舞,我看看……这儿还有一场群舞很快就会退场,所以转场的时候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耶~”她做了个鬼脸,“好幸运哦。”
确实很幸运。幸运到了可以说简直是老天照顾的级别。勇利心中再次有了一点怀疑的苗头,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像扑灭火苗一样把它压在厚厚的被子底下——他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就绝对不能当逃兵了,不管自己入选的理由是什么,总之都要——都要尽力的演出,完美的谢幕。
那么维克托——维克托又怎么样呢?勇利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浴室走,一边思索着,他的身体筋疲力尽,但精神却相当活跃,好像一只兔子,蹦跶得停不下来。这大概是维克托这辈子第一次当B角吧,在此之前他永远是人群的焦点,众星捧月的那弯明月……这让勇利一阵的自责,他本不用如此的,如果不是勇利不想一个人在舞团里呆着的话,维克托完全不用这么辛苦……其实维克托大可以离开的,但他却偏偏留下了,还接受了一个在过去听上去天方夜谭的位置……
勇利打开了花洒,冰凉的水珠倾盆而下,一开始还没发现,随着水流沁透头发沾到头皮,勇利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开热水——他头皮一炸,仿佛整张皮都缩紧了,他发出了一声下意识的惨叫,手忙脚乱地把开关关掉了。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淋浴房里,冻得直打哆嗦。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怎么了?!”维克托出现在门外,看上去惊魂未定,“勇利?”他们俩的视线相遇了,勇利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反应。他们俩就像两座雕塑一样彼此对望着,一时间都不知所措。
“呃——水太凉了。”勇利说,脸开始发烧,手却冰凉,不知道是因为浇了凉水还是因为眼下的状况——没有人在洗澡的时候还穿衣服,再累的人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他心里有一种马上蹲在地上缩成一个球的冲动,或者抄起浴巾丢在维克托头上挡住他的视线,再或者,干脆打开透气窗跳下去算了……他心口砰砰乱撞,维克托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了。
“我——我出去了。”他嘟囔道,“往左边拧是热水。”
“这干嘛呢?”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穿着浴袍、头上顶着毛巾的克里斯出现在维克托门后,当他看清了局面之后,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气愤,“维克托尼基弗洛夫教授!”他叫道,“您可是个老师啊!”
完了。勇利听见自己脑海里一个声音说道。“不是的!”他赶紧大声说道,试图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克里斯你听我说!”
克里斯看了他一会儿,表情转变为了无奈,“哎哟——好吧,打扰二位了,我这就走人。”他说完,转身哼着小调走了,从一些隐约能听清的歌词来看,这是一首非常下流的歌。
“我会跟他解释。”维克托又说道,眼睛盯着门把手,“我……我现在就去。”
“拜托了……”勇利说道,他满脑子克里斯最后那个促狭的神情,肺里好像充满了泡沫。
维克托离开了,走之前贴心地替勇利把门带上,勇利独自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用颤抖的手打开了花洒。
又是凉水,这一次他忍着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再来一次同样的尴尬,他宁愿去死。
洗澡的闹剧以勇利草率地冲洗了身体告终,当他走出浴室时,维克托正坐在客厅里,面前放了一个盛着金黄色液体的玻璃杯,他们俩似乎都很尴尬,谁也没有看谁,勇利连说晚安的勇气都没有,飞快地逃回了自己和克里斯的房间。
更糟的还在后头呢。半个小时之后,用双人间的浴室洗干净了的克里斯,脸上顶着绿色的泥状面膜,非常活泼地一边往身上擦润肤露一边追问勇利“发生了什么”,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没有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当勇利告诉他实情之后,他大感失望,却又不知怎么的忽然科普起了浴室性爱注意事项——勇利只想睡觉,他顶着一头潮乎乎的头发直往被子里钻。这时克里斯的手机响了一声,像是有短信传来,克里斯暂时放弃了讲座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起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吹风机。
“哪来的?”勇利含含糊糊地问道,套房里的吹风机都是固定在浴室墙上的,但克里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从被子挖出来,像是整理宠物毛发一样吹干了他的头发,勇利这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更没有多去想吹风机的来历。克里斯关上吹风机的那一秒,他就再次倒在被窝里,睡得不省人事,连克里斯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都不知道。
两个小时之后,在克里斯均匀的小呼噜声里,勇利忽然醒了过来,想起自己有一件事没做。
十分钟之后,原本在梦中翻来滚去的维克托安静地陷入了深度睡眠,勇利把闹钟设定在五点半——刚好够他在维克托醒来之前溜回房间的时间——他把调成震动的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脸贴在维克托的背上,抱着维克托的腰再次陷入了昏沉的安眠。
勇利是在克里斯的摇晃下彻底醒来的。后者嘴里叼着牙刷,一见他睁眼就露出了冒着白沫的笑容。
“早啊,”他说道,“你今天早上几点回来的?”
“五点半。”勇利说道,打了个打哈欠——他就像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醒过来,一声不吭地溜回房间再次躺下,然后一觉睡到了七点。“维克托呢?”
“就知道维克托。”克里斯说道,喷了他一脸牙膏沫,“他还没起床,你是第一个,他是第二个,我对你好吧?”
“好,真好。”勇利打了一个打哈欠。
“既然如此,就去叫维克托吧!”克里斯说道,“就算报恩了,快起来!”他像从树洞里抱兔子一样掐着勇利的腋下把他拎出了被窝。
靠着自己的力气站直的那一瞬间,酸疼像是沙尘暴一样席卷了全身,他想起了接下来两天的安排,内心又是一阵绝望:明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但一想到要经历的抽筋拔骨般的训练,难免还是有点心颤。
他开始飞快地给自己换衣服,并且拧开门往外跑。“干嘛?”克里斯追在他身后喊道,“你要出去?不喊维克托了?”
“我去拿早饭。”勇利嘟囔道,“我带上来……让他多睡会儿吧,太累了。”
他说完就推开套房的门——动作一拐一拐的——跑了出去,克里斯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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