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到了安营扎寨处又是一阵忙乱,帐篷都扎在栅栏边上,空旷场地里面搭了三个比武台与一圈看台。比台两小一大,今天比试只用小的,两台同比免得某些场次无趣。看台最好的位置是将军的,华美宽大视角又高,旁人的座位一等一等降了下去,到孩子们这里便只有站着,或者向土地上一坐。男孩和其他孩子被刺客们赶到了不碍事的地方便没人来搭理他们了。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观看比武时该呆的地方。待遇还没糟到极点,头顶有个布棚子遮着日光。这时候孩子们便忍不住小声的聊起天来,难得出来放风,有几个孩子兴奋的眼睛里都发了光,不知是被师父怎么样的封闭训练。
男孩听着旁边孩子的叽叽喳喳也不插话,他的眼睛盯着场上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物。看上去混乱,实际上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在统领的安排下一项项准备好。墨鸦也混在这样的人群里,男孩时不时能看见他。
“咦?你师父要做什么?”小鹂戳戳不知何时愣了神的男孩,指指看台附近。男孩顺着望过去,乍看下还没认出来这是墨鸦。出门的时候他还是一身黑,怎么现在换了红衣服?再仔细看去才看明白墨鸦肩头披着一段折了几折的红绸,中间还系了一团做成花球型。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少年将红段从肩头摘下来,把头尾分别交到两人手中,他自己单手拿着那团花球。
“挂上去。”千面阴气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响起,把俩孩子吓了一跳。
“挂哪里?给看台四周围上?”小鹂眯着眼睛瞧,中央看台的台面离地比个成年人还高,四角上各有一根篝火柱子,这柱子又算两个成年人高。在看台旁边不远紧挨着一根旗杆,则又比这高上不止一倍,足有六七丈高了。
千面摇摇手指,“挂那杆上。”
“那么高?这要怎么挂。”女孩有几分不信,她拍拍男孩,“你说呢?”
男孩粗粗看一眼,只冒出来一句。
“不高。”
这回诧异的不光小鹂,其他孩子也听见围了过来。刺客们的轻功都不赖,每日高来高去他们早就见惯。可这旗杆光秃秃滑溜溜没什么蹬踏物,还能一步跃上去?没见过一下子窜那么高的人。
“难不成搬梯子爬上去?”有个孩子小声笑,旁边就有人堵他。
“你笑什么,你师父上的去?”
“哼。”
……
男孩皱皱眉头,心里也丢了点底气。他知道墨鸦飞的高,不过那多是借着地势累次踩踏积聚的高度,这种场景他从来没见过,毕竟谁没事闲的原地蹦高啊?
墨鸦不知道孩子这边的事情,此时他心里也在发闷。这红布就为了提神好看没什么大用,往年就随便缠在看台四周,今年不知是谁提出来的主意非要高高挂在旗杆上,梯子坏了,旗杆上的绳子不知道又被谁弄没,射箭好手刚巧不巧出了任务没法帮忙。负责这事的侍卫统领略一思索就跑来刺客这边直接把他拎了出来。
知道你小子轻功好,这事交给你。
面对长官的要求,墨鸦笑着应下。被人在明面上使了拌子,偏偏自己还推不得,他心里已不知道骂了背后搞鬼的人多少遍。
二十七
仰头目测旗杆高度,墨鸦腹诽就算是只鸟,也做不到原地冲天,除非那些机关家族捣鼓的稀奇玩意。如果借着那边的擂台分几次跳上去……墨鸦唇角一勾,这可丢面子。
花球拿在使不上力的左手,右手手指屈伸,一枚黑羽凭空出现在指尖。羽毛柔软,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尾翼,墨衣少年将黑羽捻在手里不经意的打量着,如果有人在他身边仔细看去会发现这羽毛渐渐变得坚硬挺直,被灌注了内力的羽毛如修长锋利的竹叶飞镖。少年眸光一转,一丝光华在深色的瞳孔中转瞬即逝,手指轻抖,如变戏法,手里的黑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旗杆中路处却多了截异物,那羽毛竟然有一半没入了坚实的硬木中!尾翼被风一吹便恢复了软塌塌的样子,让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柔软的东西能插进硬木里。这短短一瞬间的动作里面着实讲究手法技巧,灌注进羽毛的内力少一分便扎不进去,多一份恐怕连这旗杆都得断折。而单纯向这种柔软里灌注内力本身就是令高手头疼的问题,摘叶飞花皆可伤人哪那么容易练就,每片叶子形状各异,需要把握的力道也各有不同,墨鸦使用的此种羽毛较之树叶更加脆弱,想要保持刚而不折难上加难。他抬头瞧了一眼那半截露在外面完好无损的黑羽,暗自吐出口气。
这黑乌鸦又进步了啊。靠在擂台边上的鹦歌无所谓的摆摆手,那手里正夹着一把银针。看来是白担心了,要是贸然出手相助指不定被乌鸦笑成什么样子。与他相较,在运用武器的方面到底是落了下风。
鹦歌这样想,旁人也会这样想。自墨鸦被侍卫统领叫出去,同行刺客大多暗中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见他接到这样棘手的任务打算就当看个笑话玩,谁想到现在,仅仅一枚无足轻重的羽毛,竟令他们心凉了下去。
这些年轻的刺客通过考核以前常一起出任务,墨鸦偶尔抱怨,带着飞镖银针匕首这些金属太重,影响轻功。他们憋着笑,跟他说你想个别的武器来。那会儿墨鸦捏着下巴,好像真在琢磨什么轻东西能拿来用。
你用头发吧,用的时候就薅一根下来。
不错。墨鸦说着,甩手一枚铁镖,那人一躲,铁镖贴着脸颊擦过去削掉那人一缕头发。
大家在夜色中笑得放纵,血淋淋的胜利品就在他们手中,此时竟也变得没那么可怖。
那之后再见面,时不时有人问他找到什么新玩意儿没,墨鸦只是摇头,道一句太难了。久而久之便没人再上心这个事。直到最终的考核通过,大家再难一起执行命令,几次匆匆擦肩的功夫见他把肩上的羽毛揪下来放在指间把玩也没多想,不曾想今天……看他的使用程度,显然可用作暗器无疑。这乌鸦,不知不觉竟把他们都比了下去。
刺客们闭紧嘴巴把所有的想法隐藏在心里,转过头去重新忙自己的事情,接下来的画面他们不用看已经知晓,这只乌鸦有了踏物还能飞不上去么。
孩子们离得远,关注点恰好相反。他们看不清墨鸦射出去一只黑羽的动作,只见墨鸦足下一点轻身而起,墨色的身影灵巧轻盈,红锻随着他的腾跃上升延展飘飞。半空中如有神助,再次登空而上,转瞬间墨鸦已单足立在细窄的木杆顶部。有风将他的衣摆吹起,浓烈的红与黑冲突而又交织,掩映着他邪魅的眉眼与纤细有力的身姿。虽然有风,脚下地方又小,他却稳稳当当的融在一片空旷的晴天烈阳中,说不出的耀眼夺目,似乎天地间的色彩都涌到他那里去了,旁人再算不得什么。
布棚下的孩子们已经看呆,傻傻回不过神。没有人说话,在沉寂中,男孩生出来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怎么努力都追不上这只乌鸦了。但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他直觉自己不该这样想。
远处吩咐手下人办事的侍卫统领也看到了这一幕,即便平日里巡逻见过墨鸦那漂亮的轻功,此时也不由得嘟囔一声,这小子真不错。
二十八
日头偏转,脚下影子越来越短。所有人将手中活计结束,聚集到赛场大开的栅栏门恭候将军到来。
这是男孩第一次见到别人要他衷心服从的将军,印象着实不怎么样。泥土地被太阳晒得灼热,膝盖被小石子硌的生疼。黑压压跪着许多人,他们在中间一排,紧挨着他们靠前的师父。燥热气味在无形中升腾,男孩悄悄前倾,眼前的墨衣少年今早拖出药箱上过药,那清苦的草药味此时也淡的闻不到了。
等了不知多久,远处终于有了动静。一片招摇旗帜堆积如云,除却两个年轻侍卫引路,一马当先的是他们威武骄傲的将军,面相透出几分凶狠,鲜红披风招展,盔甲泛着金光,跨下精壮宝马与将军本人一样精甲良具。紧跟将军左右护卫的是衣着一青一红两名杀手,正是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刺客红鸾青鹤,他们是连暗部也支配不动的一等人物,谁也不知道将军手下究竟养着多少这样的人。大队护卫人马跟随在后面,不是他们不尽心所以跟在后面,只是将军向来自负,惯于在前展露气派。
侍卫统领与暗部老主事在迎接队伍前方,首先迎上去。远处对话往来他们听不清,男孩小心翼翼从人缝之间去看马上的将军。
很威风,也很不怎么样。男孩以前在饥寒交迫中流浪,但他宁可那样也不愿被抓进训练营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知道他们一切苦难的根源来由就是这个人,可笑的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们是忠实于将军的。他遥遥看去,这个所谓的将军长相倒配的上他在他心中的印象,凶狠而狂妄,令人胆寒畏惧。
墨鸦似是察觉到男孩的不对劲,他低垂的脸上无甚表情,眼中却带了些无奈的情绪。两位统领交代完毕,将军催动马匹,慢悠悠地从道路中间没人跪拜的地方招摇而过,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恭敬卑微的手下和仆人。路过刺客这一块儿时,墨鸦心中没由来一紧,仿佛他能未卜先知,将军竟真的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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