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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一医院最近当红的八卦是肝胆外科的凌远副主任,谈恋爱了,对象是以前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同学。这么介绍过于生硬,比较有话题感的表达是,妇产科廖主任的女儿。中美异地恋,啧,呼之欲出的精英范儿。带来这场舆论盛宴的,是妇产科的一个女医生,她认得苏纯,廖老师的桌上有好几张照片。而第一医院附近像样的吃饭的地儿,就那么几个。熟人一抓一大把。

大家不用再纠结于凌主任平时是否打嗝放屁,如果是,是怎么憋住的,有什么诀窍,这种陈年老梗了,而是开始讨论更为深层次的问题,比方说,凌主任是怎么排解在这个年龄随时突袭的那点儿热念,以及他到底是不是性冷淡,因为据说上唇倒三角过深的男人,那方面不是太有热情。

李熏然想印点传单,到第一医院派发一下。上面就写五个字,“造谣死全家”。

凌远也觉得尴尬,主要是跟廖主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也不好主动去解释。廖克难这个当妈的倒是相当坐得住,跟什么都没听说一样,该干嘛干嘛。可架不住有屁股跟着了火一般坐不住的主儿。

韦天舒一直没染上烟瘾,得益于秦少白驭夫有方。所以他只好端着他的大茶缸子,还是医院庆祝建院七十周年时候给员工发的纪念品,蹲凌远办公室准备跟大尾巴狼促膝长谈。

虽然外号叫牛,可韦天舒脑子好使的很,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题。翘着二郎腿,慢悠悠押一口茶,问凌远,“上次你问我那变形金刚电影的事,你还记得吗?”

凌远想起了那股子香精味儿,心说以后坚决不让李熏然吃那种爆米花,要吃也只能吃一小桶。

“哎,你愣什么神啊?问你话呢。”韦三牛又喝了口茶,喝水基本上是战术的一种,帮助问话的人整理思绪。

“记得,怎么了?”凌远暂时把爆米花的事从脑子里扔出去。“后来看了吗?”“看了。”

三牛放下茶缸子,“和谁看的?”

凌远琢磨,这小子不会是廖老师派来试探他的吧,管他是不是,正好,快刀斩乱麻。他转了两圈手里的笔,决定开门见山,“三牛,我没和廖老师的女儿谈恋爱,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你什么口气?小师妹不好吗?”韦天舒横了凌远一眼,大尾巴狼这劲头儿跟从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欠揍。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凌远从手边的文件盒里往外拿材料,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凌主任式的逐客令。

“那你跟谁去看的电影?这总可以说了吧。”退而求其次是打探敌情的一项重要原则,总比空手而归好。

凌远想起件事,他估计韦天舒已经忘了,但他还记得。临去美国前,他俩在操场上喝酒,他答应了三牛,以后有了心上人,一定会告诉对方。

凌远叹口气,“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

其实李熏然也觉得他和凌远应该适当地保持那么一丢丢距离,不要那么快放弃全部的私人空间。以及,那个什么太频繁,也不大好。可旱鱼一旦得了水,再想给扥出水面来,似乎不大容易,也不太人道。掐指一算,他也就一个多月没回自己家睡吧,不算太严重。警察同志保持了必要的警惕性,偶尔回自己的公寓拿拿衣服,换双鞋,被子一直摊开着,装作起来时没叠,烟缸里垃圾桶里有烟头,方便面也存了几罐。是多少有点儿心虚,但心虚可以轻易地回避。不像爱这玩意,比咳嗽还藏不住。

炎热的暑气终是散的差不多了。李熏然入职后第一个案子,也终于有了些明确的眉目。

死者叫周定富,三十出头,福建周宁人,搞钢材生意的,不过只是个小经营商,跟着亲戚出来没多久。据他的老乡兼前任伙计说,周定富在潼市除了和周宁帮的人混在一起,没啥特殊的社会关系,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失踪那会儿,伙计还以为他回老家了,并没有在意,老板不给开支有几个月了,自己索性借这个机会也离开了,跟了另外一个周宁来的小老板。

高刚带着李熏然查了周定富那家小公司的账,全是亏空。周死前一个月刚刚委托房产中介把他在潼市的房子卖了,因为急于出手,价格上让了一些。链家的业务员告诉李熏然,由于这个卖家特别痛快,所以他印象很深,周定富随身老是带着一张牌九,是张红八,谈事儿的时候经常拿出来放手里来回搓,跟祷告似的。

李熏然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搭在换档器上,俨然老司机的架势。高刚坐副驾上,等着他开口。“师傅,周定富应该是欠了别人赌债,才卖房子筹钱,但这种高利贷都是利滚利,只要没一笔还清,剩余的很快又积起来,估计最后债主见他榨不出油水了,就把他杀了。”

“一般放高利贷的,都不会轻易真把欠债的给宰了,多是威胁恐吓,剁个手指头倒是常有的事儿。这不是一般的赌博和放高利贷。这么狠辣,潼市地面儿上还真没见过。我找几个线人,查查有没有新聚起来的地下赌场。”高刚打开右侧的车窗,一阵凉风舒服地灌进来,他点上根烟,猛吸了一口,侧头看着李熏然,“小子,你多久没回家看看你爹妈了?除了我,难道还有人给你派别的活?”

李熏然不好意思地傻乐,抬手挠了把头发,“周末就回,嘿嘿”。

***

一周之中,星期一可能最惹人厌,但也有人格外憎恨周日的晚上,总想唾弃它的无情。而有人会很喜欢周三,那是一周的转折点,最糟糕的两天已经熬过去了,周三一过,周末就开始挥动倒计时的小手帕了。可医生和警察对这些没感觉,任何的时间都可能不属于他们自己。

不过,如果有的选,凌远喜欢在周六的早上,等李熏然睡醒第一个懒觉时,开始逗他。睡眼惺忪的警察同志,起初会发出略带慵懒的哼唧。可凌远掌握了让他很快精神起来的秘籍。

其实李熏然一直在思考他应该怎么更好地照顾凌远,像他自己承诺过的那样,对人家好。这事儿实践起来有点难。两个大男人实在不必为了做家务这点小事争来争去,而他们一起出去的场合屈指可数,大部分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在家里。所以每次当在外温文尔雅到有些冷若冰霜的凌主任,热情似火地把他压在身下欲行不轨的时候,李熏然都在心里小声嘟囔,这是我让着你。可身体总是诚实地让人尴尬,像结结实实吃了一剂春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不知饕足,用力捆住了凌远,让素来节制的人不到精疲力竭决不罢休。

所以那个周六的早晨五点不到,凌远被一通急促的铃声揪走,李熏然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他只捞到一个极为仓促的吻,这导致他整个上午拒绝醒来。临近中午才怏怏地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回爹妈家挨训去了。

一起严重的车祸,开跑车的小青年,在夜幕尚未褪去的灰蒙蒙中,怼上了一辆重卡的后屁股。送来第一医院时就剩下半口气了。折腾五个小时,上了两个科室主任,还是无力回天。

凌远略显疲惫,如果不是有事想跟家属交待一下,本不用他出手术室正门的。这种场合,总归叫人不舒服。死者在手术时心跳不正常,应该是受到了药物刺激。凌远想建议家属做个尸检。

可推开手术室的门,凌远看见的竟是许乐山的脸。是的,他不会认错,虽然只在大半年前见过一次。几小时急切的等待让那人更显几分苍老,嘴唇一张一翕,终是没吐半个音来,等着穿白大褂的人先开口,那是病人家属仅存的一点念想,生怕被自己硬生生夺走一般,挣扎着等奇迹。

不是每次都有奇迹。

凌远没摘口罩。轻声说了句“抱歉”,其余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其实正常的标配还应该加上“我们尽力了”。许乐山右手边站着的女人无声地瘫倒下去,左手边一个年轻的男人赶紧转过去搀扶那女人,死者的母亲,许乐山的后妻周玉影。许乐山顾不上自己老婆,是,他从来不顾这些,自己踉跄了几步,一手扶住墙壁暂时撑住身体,一手掏兜翻出了黄色葫芦瓷瓶,艰难地往嘴里塞了几颗药丸。护士七手八脚地上来帮忙,凌远顿了顿,看着身边乱成的一团,心里像被怼了一块大石头,喘气都费劲,他扭头回了手术室。门关上一霎,外头传来尖利的女人哭声,撕心裂肺。

凌远走到病床边,遗体已被收拾妥当,覆着雪白的床单。他手术的时候完全没去看这人长得什么样,现在有些好奇,可手臂就像被定住了似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已经没有用了。但他们确实尽力了,对任何送进来的人都一样,没有保留。

凌远挪动脚步,腿肚子有些发沉,他跟护士交待了一声,关于建议尸检的事,之后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路,歇了两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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