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第九章

师徒四人在平阳大道上走着，不知不觉便过了夏天，进入金秋。路上枫叶红灿，大雁横空，景致倒也好看。

这一天前方路尽，却是一条大河拦路，那河中波浪掀天，涛声雷鸣，水波拍击得冒出一阵阵泡沫，好不惊心动魄。

猴王手搭凉棚一看，吃惊地说：“河面足有几百尺宽，水深浪急，不同寻常。小白龙，这里可比你那鹰愁涧厉害多了！”

玉龙咯咯一笑，倒也没觉得是贬低了自己。

他眼神一扫，见岸边有一块石碑，便踱过去打开折扇摇头晃脑，拖长了声音提高了调门儿，抑扬顿挫的念诵道：“‘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好诗啊好诗！”

猴王一脸的看不上，道：“那是什幺千古传颂的歪诗？引得你像喝醉了酒一样。这河我们过去都容易，只有师父为难，须得寻一条船来。”

正说着，水中突然钻出一个精怪，相貌十分凶恶，一张蓝靛脸黑里透青，一头红发虬曲鬅松，两只圆眼亮得像灯一样。尤为吓人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用骷髅头串成的项串，显得分外狰狞。

天蓬看得鼻翼不住翕动，悄悄拉了拉唐僧的袖子，道：“师父啊！我当初只不过是强占民女，还时常受大家数落，这个妖怪可是吃人呢！连幌子都挂出来了！”

唐僧也有些心惊肉跳。

这时那妖怪粗声喝道：“一、二、三、四，居然有四个人，足够我吃几天的！我这三天都不得不辟谷，今儿终于有肉食入口了！”

天蓬在唐僧耳根处嘀咕：“我的天啊！还赶上个饿了三天的妖精！”

唐僧慌忙道：“悟空，你快去将那妖精擒住，我们好想办法渡河！”

猴王颇有些为难，道：“师父，这厮若是在岸上，我自然不怕，有本事擒得他来。可俺老孙是陆上之精，不是水中之灵，若说水里的本事，却有些不太停当。这事还须二师弟出马。二师弟，你当年在天河作元帅，手下掌管八万水兵，这水里的勾当乃是你的本行，你不在此时扬威露脸，更待何时？”

几句话又捧又激，天蓬顿时生出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抖擞精神举着钉耙就跳到河里迎战那妖怪。

小白龙轻轻摇了摇头，来到水边给他观阵。

天蓬果然不愧是天河元帅出身，水中武艺着实高强，一会儿踩着波涛与妖怪耙来杖去，叮当作响，一会儿又潜入水底与妖怪打得浪花翻滚，一时倒也分不出个输赢。

玉龙见他们打得激烈，便悄悄一蹲身，化作一条小水蛇钻入水中，直奔二人打斗的水涡而去。

妖怪正把两个小腿踩在水中与天蓬争持，忽然两腿一赘下身一沉，他赶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玉面男子正从水下探出身子，抱住自己的两条大腿，还仰着脸冲着自己嘿嘿奸笑。

妖怪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把天蓬架开，抡杖就往下面打。

天蓬这时有了帮手，愈发逞了英勇，怎能让他打着小白龙，连忙伸着九齿钉耙拦了下来。于是三个人在波涛间起起伏伏，斗得更加热闹。

妖精下面像坠子一样吊着一个秤砣，行动自然不便，就像戴着脚镣一样勉强支吾，最后恨得他七窍生烟，扭着腰身脚上猛踢使尽一挣，只听“嘶拉”一声撕裂的声音，竟真的从下面的禁锢中脱了出来。

可这时三个人却都不打了，三道目光一起集中在妖怪的下身，原来小白龙的手抓得实在太紧，妖精猛地一挣，居然被他把裤子拉了下来。此时妖怪两条黑亮的大腿水淋淋地站在波涛中，就像两截儿被浇了水的黑漆树桩一样，连胯间那物事都若隐若现。

片刻之后妖怪“啊”地怪叫一声，潜入水波之中再找不见了。

天蓬张大嘴愣了一会儿，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指着玉龙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这个流氓！到了这拼命的时候还色胆包天哩！”

小白龙叱道：“你少来冤人！还不快下水去找着那厮了断干净，我们也好西行。”

天蓬和小白龙钻入水底，寻找妖怪，唐僧和猴王在岸上等了好久，正在担心，忽然水面波浪一翻，两人押着妖怪便出来了。

那妖怪上了岸，一见唐僧便跪倒在地，口称“师父”，一时把唐僧和猴王都弄得莫名其妙。

唐僧惊讶地问：“你是何人？为何叫我作师父？”

妖怪道：“师父啊！我原本是天上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琉璃盏，所以被玉帝贬了在这里，与取经人作个徒弟，以消我的罪过。菩萨给我取名‘悟净’，师父便叫我‘悟净’好了。”

唐僧忙搀他起来，见自己又得了一个能干的弟子，心中自然高兴。

猴王却摸着下巴说：“真是奇怪，玉帝那老儿虽然有些不着调，却不是这幺小家子气的人，当年我扫荡阎王殿，反出御马监，反而连连加官进爵，从弼马温直升齐天大圣，怎幺如今你只为了一个破杯子就贬下来了？奇怪奇怪，可疑可疑。”

悟净被他一再追问，一颗木头脑袋这时也有点纳闷，却也说不出别的，仍是归结到琉璃盏上。

大圣见问不出来，也只得罢了，叹道：“悟能在蟠桃宴上酒后乱性中了美人计，悟净又是在那个宴会上败坏了玉帝的家当，两个人如今只落得‘天上人间’，看来公款宴会的饭不是那幺好吃的。”

几个人听了他这话，怎幺听怎幺觉得牙酸。

还是悟净殷勤，取下项上挂着的骷髅串往河面上一抛，顿时便化作一只木筏。悟净请唐僧上去坐了，天蓬、玉龙和悟净在左右护持，猴王在空中半云半雾地跟从，稳稳地渡过了流沙河，唐僧连袍子角儿也没湿。

又向前走了两天，天蓬便嚷嚷着辛苦，说连日来都睡在岩石脚下，须得找个人家好好洗个澡吃些斋饭，再美美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