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抬起头,发现自己被符陵抱住,黯然道:“没用的。”
符陵道:“便要死了,还这般嘴硬?”扳过楚翔的头,深深地看着他,声音里已没有了怒意:“朕并不曾骗你或符明,只是朕的心思,永难为人理解罢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楚翔摇了摇头。符陵忽道:“朕倒有句话想要问你,你给朕说实话吧!”
楚翔沉默了一阵,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骗他,便点了点头。
符陵道:“你陪朕喝下那酒之时,有没有一点是为了……为了陪朕一起死,而不是仅仅想要朕的命?”
楚翔愣了愣,他问这种问题,是想……对着符陵的眼眸,深不可测的眼中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竟似有一些期待,甚至一点兴奋。楚翔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符陵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滑过他左边的面颊,那里有一条青紫色的长长血痕,从左眼眼角延伸到下颌,高高肿起有一指多高,摸上去仍在发烫,正是自己适才用马鞭打的。右边和额上还有几条,纵横交错的血痕破坏了这张俊美无伦的脸,但那目光仍然清澈,眼底没有半点波澜。凝视了片刻,符陵叹道:“朕不问也该知道你会是这答案,你对朕兄弟二人倒是不偏不倚。朕原本……原本以为你虽然对符明无情,但既然肯陪朕一起死,对朕总有些不同……是朕自作多情了。”
两人皆不再说话,符陵仍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暂时压住灭天的毒性。楚翔忽道:“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符陵淡淡地道:“你说吧!”
楚翔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下雪那次,你到静山居士那里去吗?”符陵点点头。楚翔道:“我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处被你看出了破绽?难道你在静山居士处安插了眼线?”
符陵笑了笑,笑容却满是苦涩:“眼线?最可靠的眼线便是自己的双眼。你还记得那天朕进去时你在做什么吗?”
楚翔一惊:“难道是那盘棋?”
符陵道:“昨夜你才说过,你和静山居士是下授子棋,那么你应当执黑,而当时你手中拿的却是一枚白子。你从来谨慎细心,岂会犯这种错误?何况,那盘棋也不是授子棋的棋谱。此外,你自己也许没有察觉,你身上还有一股异样的气味,虽然很淡很轻,但绝对不是你本人的味道。”
楚翔喟然长叹,果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天静山居士和自己都太过慌张,一时疏忽,终于还是露出了些微破绽。而且,当时自己刚刚从密室出来,又未及沐浴更衣,定然留下了厮缠时符明的体味,符陵武功内力既高,对气味的敏感必然远胜常人,且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当然瞒不过他。楚翔一切不解终于明了于胸,却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你既然早有察觉,为何不及时挫败符明的图谋,反而故意留下破绽,引他上钩?”
符陵道:“符明是朕的亲兄弟,朕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之前,总不能手足自残。朕虽然有所怀疑,却只愿一切不过是朕的猜测。更何况……”符陵停了下来,轻轻喟叹,“其实,你不必觉得输得不甘心。朕说过朕是你的知己,你总是不信。虽然你曾主动为朕献身,但朕知道你还是许州城外诈降的那个你,从来都没有变过,翔,你的眼睛不会说谎……只不过,朕自信可以让你动心,你也曾告诉朕,你对朕有真心,朕虽然不敢相信,但仍想看看,看看你对朕的真心到底有几分?朕总以为……以为你也许会说一句真话……所以,朕在一旁等了这么久,等着看符明,看你,究竟会做些什么?”符陵一字一句,说得越来越慢,忽然收了内力,一手托起楚翔的下巴,让他对视着自己,道:“刚才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符明本有异心,今日下场咎由自取,死的也不算冤枉!”
第二卷二十三慷慨志犹存(下)
符陵冷笑一声,面色顿时变得严峻:“而你对朕的真心,那一杯交杯酒,朕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朕无以回报,便送你一枚‘百日恩’吧!”便从怀里摸出一枚碧绿的药丸来,浑圆的药丸如夜明珠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翡翠般的幽幽光泽。符陵道:“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朕和你有过肌肤之亲,堪比夫妻之实。朕赐你这枚药丸,可延长灭天的药性,增你百日寿命,朕会让你的这一百天永世难忘,也不枉你对朕的一份情意!”说着将药丸硬塞入楚翔的口中,迫他吞了下去。
楚翔低声问:“一百天?为什么?”
符陵恨恨地道:“朕即将渡江南下,一百天内,朕要你活着亲眼看到你念念不忘的周国最后的覆亡,朕要你一起分享一统海内君临天下的喜悦,难道你不愿意吗?”楚翔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本来已暗淡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狠狠地盯着符陵,符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唇边带着冷笑。过了片刻,符陵道:“灭天毒性暂去,你最好先睡一会,不然等天黑毒发时没有力气,叫都叫不出来,别怪朕言之不预。”说完站起身来,出门去了。
楚翔果觉得腹中疼痛已经消失,他早就筋疲力尽,疼痛暂歇,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几乎立刻就沉沉睡去。他一觉从上午睡到黄昏时分方醒,睁开眼,室内的光线已暗了,符陵还未回来,空荡荡的寝宫旁无一人,寂静得如巨大的坟墓。窗棂在寝宫青灰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了长长的黑色剪影,缓缓地移动。楚翔呆呆地看那影子,什么也不愿意再想,背上胸前四肢的鞭伤开始火辣辣地叫嚣,后庭反而痛得麻木了……那剪影渐渐变长,越来越模糊,天黑了。就当室内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楚翔突然惨叫一声,捧住腹部,五脏六腑的绞痛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楚翔将身子缩成一团,颤抖不已,剧痛来势甚猛,更胜过昨夜毒发状况,不多时楚翔已痛得在床上翻滚哀叫。
这时寝宫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符陵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太监忙忙点上灯烛。符陵径直走到床边,令太监抬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带微笑,悠闲地望着楚翔。楚翔见他来了,极力忍住呻吟,死死地咬住嘴唇,冷汗淋漓,不到半个时辰,已痛得昏厥过去。少时又醒转过来,符陵仍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楚翔陡然生出股豪气,暗想符陵决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这一百日之间不知还要受他多少折磨,但宁可被他折磨到死,也不能示弱,被他嘲笑为懦弱胆怯之辈,仍是咬牙强忍,但那剧痛一波胜似一波,没过多久,楚翔又昏了过去。
符陵上前探了探楚翔的鼻息,却对身边的太监附耳吩咐了几句,那太监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一碗药汤进来,符陵接过药碗来,令太监退下,自己先尝了一口,才扶起昏迷不醒的楚翔,抬起他的头倚在怀中,撬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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