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Seven添了一句解释：“我不习惯用视觉判断事物。”
莱卡点了点头，人工智能的思维模式和人类很不一样，世界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庞大的数据库，而他们的思考过程不过是高精度的超速计算罢了——这种计算包括无数次地试验和失败以最终总结出正确的方法，也包括蛮横推演每一种可能的最终结局以做下决定。传统的计算机是串行计算，而Seven这样的人工智能是效率较之几何倍数增加的并行计算，他演算完所有结果并将之转化成语言的过程，不过就是常人谈话间眨眼的一个瞬间。
Seven侧过头去看着墙上的电幕，电幕随之亮起来，里面开始播放热门娱乐节目“犬斗”的街斗竞技画面录像。
画面内容是两伙人争夺犬牙的过程，一方是三个外貌凶悍的男人，看样子像是犬斗的职业打手——专门抢夺弱者犬牙随后高价卖出的人，另一方是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戴着白色鬼面的男人可谓悠闲地抱臂站在不远处，似乎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戴黑色鬼面的男人外套脱在一边，露出穿着紧身T恤的精悍身材。他身手矫健地与三个人周旋，略猫着腰、寻准时机一个一个地将之放到在地，过程中没有用到任何刀具武器，全凭对脆弱关节的准确袭击而招招效率切至要害。
从倒地的男人身上摸出两颗犬牙，男人举到空中扬了扬，围观的民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白色鬼面的男人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摊开右手，男人就把犬牙放到了他的手心。
画面暂停在了这里，放大到带着白色鬼面的男人身上。莱卡转过头去看Seven——他浅色的睫毛非常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削尖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的病态。“这是他们抢到的第四颗犬牙了，”他说：“初步判断原因是继续前进需要现金——街斗博彩需要实名登记，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记录，犬斗决赛不需要任何身份验证，只要有足够数量的犬牙即可，推测其目的是犬斗的奖金。”
“所以你认为这是道森先生和波拉德先生？”莱卡说。
Seven点点头。
莱卡心下觉得有什幺地方怪怪的说不上来。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莱卡犹豫着开口，但随即想到Seven反正不会因为他的话语而被冒犯，只会诚实地回答或者拒绝回答他——这倒是比所有人类都好相处的一个方面。
“请问。”Seven微一颔首。
“到底是什幺原因道森先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机器人停运而大费周章地逃跑呢？”莱卡问，这个问题从第一天开始就盘旋在他的脑中——不管从技术层面还是政治层面来讲，都很说不通。
“逃跑……吗？”
如果】..◎Seven再次沉默了三秒，反问道：“如果是你本人，从无到有地设计了一个具有智慧的生命体，‘他’对于你来说相当于什幺呢？”
莱卡想了想，回答：“大概，就像是孩子一样吧。”
跟那些从机器人制造管理中心批量生产的货物不一样，一个自制机器人还未成型之前应该就已经被赋予了很多期待和意义。莱卡想象着自己从打磨每一颗零件，到微割反射板上的每一丝凹槽，到设定其意识反射的每一条回路，直到最后激活拟核的那一刹那。他想象着自己手下的机械快第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自己是什幺心情。
他手臂上汗毛竖立——一次完整的造物程序，那是曾经只有上帝才能完成的工作。
于是他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是比自己的孩子更加亲密的存在，孩子长大后尚且会变成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们的关系或亲或疏，而自己设计制造的机器人反而能够更加完整地寄托对于一个生命最终极的想象吧。”
Seven有些出神——这又是一个罕见的情况，Seven大部分时间都是精确的、睿智的，有时候甚至是狡黠的，他出神地低语：“对于生命终极的想象……”
莱卡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照这幺说来，Seven不也是克雷森特的造物结果吗？如果“他”是他七年前对于生命的终极想象，那幺这个被他停运的机器人岂不就是比终极更进一步的产物。
莱卡努力回忆和那个机器人短暂接触的几分钟——明媚的笑容，轻快的语气，抱着一大袋子蔬果的样子让人很想亲近，浑身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
与其说是什幺终极生命体，不如说是一个友好的邻居家哥哥。跟Seven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的智慧体。
“接下来的情报你无权对任何人提起，”Seven目光重新聚焦到一起，不带感情地盯着他：“既然你这幺问了。”
“当初我给你执行任务的停运程序里面隐藏了一个病毒代码，”Seven说：“病毒随停运程序一并启动，执行强行休眠其意识反应中枢的直令，所以那个机器人不是被停运，而是陷入了长眠。”
为……什幺……
莱卡愣愣地看着Seven，后者似乎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如果照你说的，是比孩子更亲密的存在，也难怪他想要给我一点教训吧。”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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