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红的蝉衣在风中鼓起,随着躯体下坠的三尺长发飞扬,一如她纠缠不断的爱情。
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的结局,她明白她这场不能一生相守的爱情也即将逝去……她奢求历史可以给她奇迹,然而命运的每一个齿轮都咬合的紧密,没有给她任何一个可以救赎的空隙。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别,她就先他而去。
……
他跑到崖边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霍去病从书房里醒来的时候又是深夜。
扯烂的竹简和碎了的杯碗扔了一地,和酒水乱糟糟的混在一起,一股浓烈的酒味在屋里散不去。
他朝门口走去,满屋的陶罐和漆器早就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开了门,霍武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守着。霍去病一离开,霍武便招呼下人们进去抬出碎烂的物品,重新摆上完好的器具。奴仆们抬出的碎物搁放在后院的角落里,那里摔坏的漆器和砸碎的简牍瓷器已经堆积成山。
府里的香樟树又是一年秋叶满地;西楼门口的池塘里,藕荷开过又败了;因为她固执的不肯修剪,那些高过院墙的玫瑰带着干枯的花朵塌倒了一片。
她走了,这里开始变得荒芜,连月色都泛着苍白。
霍去病推开西楼的门。
棕色床榻,黄木书案,玉石几案和青黛的垫子都在,什么都没变,只是少了床榻上的人。
霍嬗在塌旁的摇篮里嘤嘤出声,夜色下玉坠的流光舞动。
霍去病拿起来端详——
那年是元狩元年,他奉命去暗访淮南王谋反一案,在梁国逗留。
梁王刘襄的书房里,他看见了它。当时就是这样,青色的流光明灭,如玉如珠。他执意要拿,梁王执意不给。两个执意任性的人谁都不肯让步,差点兵戎相见。最后还是他得到了。
他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包括她。
他把玉坠系在霍嬗小小的脖子上。
可是。
她去哪了呢?两个月了,他把泰山翻遍了都找不到她。
她就那么双手空空的走了,什么也没有带走——她的骨肉,她的玉。
他心火又犯,火烧火燎,口干舌燥,汗如雨下。
她走了,他连身体正常的温度也随她走了。
他打开紫檀木的高低厨——她穿过的衣服,白色桑蚕丝的深衣,绣着草叶纹、湖蓝色的夏季蝉衣,清凉如纱、白色的貂毛斗篷、棕绒皮袄、紫色乘云绣长裙子……他把头埋进去,深深的呼吸她的气味……明珠……
在橱柜的最底层,放着一条灰蓝的牛仔裤,一件白色T恤。
那身衣裳……
他第一次见她。
是元朔六年夏天。
他随皇上去雍州狩猎。路上遇见一支白虎,头生犄角。皇上号召所有将士捕捉,他首当其冲。离开群将,独身深入这片林子。
于是他看见了她。
玉石相击一样的笑声,白净如鹅蛋的脸庞,她的衣裳简单的裹住身形,修长的肢体在宽壮的白虎旁边转来转去。
柔美的女人竟可与凶残的白虎嬉戏在溪水之间。
长安城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像是大宛国的宝马,像是月氏国的炼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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