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慕云牵着扬儿回到农舍时,孙正方果然不在,按理说平日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家里的。封慕云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心中难受,跟扬儿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扬儿倒是自己一个人又去倒腾草药了,似乎丝毫没将封慕云的异样放在眼中,只是偶尔看向那紧闭的房间时眉头皱起。
孙正方回来时天色已暗,他放下药箱的同时一边的房门也“吱呀”一声被打开来。封慕云先打量了孙正方的脸色,这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孙大夫,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
孙正方连喝几口水润嗓之后,才摇头道:“那长安王殿下的老毛病又犯了。按理说不应该啊,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病再拖下去可如何是好啊。”这话只有第一句是在回答封慕云的问题,后面的都是孙正方在自言自语,但听进封慕云耳中,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孙大夫!孙大夫在吗?”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院内的三人齐齐将目光送往门口。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背着一个瘦小的孩子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对着孙正方吼道:“孙大夫,救救我儿子吧。”
嗓门大得让孙正方都不由退后一步,这才将那妇女迎进了专门看病的房间内,妇女将背上的小孩放到窄板上就懂事的退到一旁,紧张的看着孙正方。
孙正方皱着眉上前一步,封慕云跟扬儿也无事倚在门口看着。只见那小孩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但身体却在不停的打着摆子,嘴唇也在哆嗦着。孙正方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才一脸凝重的开始把脉。
那妇女见孙正方如此神情,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孙正方把完脉之后似是有些地方想不通,眉头皱得更紧了,背着手不住的踱步。妇女的眼神就像系在他身上似的,跟着他左右左右的移动,却又不敢出声询问。
突然,孙正方像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抓起那小孩的手再次诊断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脸,偏头严肃的对那妇女道:“大娘,你家里还有其他人患病吗?”
妇女摇了摇头,孙正方暗松口气,道:“大娘,你先回去吧,你不能再跟他呆在一起了。”
封慕云闻言也想到了什么,眼睛紧盯住那因为难受不断呻吟的孩子。
但妇女却是不明白,一下急了,吼道:“孙大夫,为什么?”
孙正方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特别沉重,道:“这,是瘟疫。”
封慕云立即拉着扬儿退后了几步,做了之后又觉得不妥,但她确实是害怕。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瘟疫也分很多种的,天花、黑死病、疫疠等等都统称为瘟疫。有一些病乃至在现代都不是那么容易治的,况且她又不是学医的,对这些并没有研究,也不知道如何医治,由不得她不害怕。
在这个时代,患了瘟疫就相当于宣判了死刑,那妇女开始是怔住,后来便嚎啕大哭起来。孙正方虽不忍心,但还是将她半扶半拖的赶出了农舍。至于房间内的小孩,几人虽然都知道他很危险,可还是狠不下将他赶出去。
最后孙正方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熬了点退烧的草药喂他喝了,然后将房门锁上。
“老夫等明日一早便进城去禀告长安王殿下,这瘟疫一来便是尸横遍野,必须快速采取措施,拖得越久越糟。”孙正方一脸着急。
封慕云不自在的点点头,她其实很佩服孙正方,这才真的是医者仁心。在知道那小孩得的是瘟疫之后她恨不得拉着扬儿有多远跑多远,可孙正方还亲自喂他喝了药。
“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接触的一切东西,吃的喝的,都必须经过滚烫的水洗一遍,手也要经常洗。孙大夫,我马上去烧壶热水,你刚刚接触了病人的。”封慕云此时也将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丢到一旁,回忆起那些预防的措施起来,这些常识她还是知晓一二的。
“吃的东西也必须是熟的,窗户得打开通风,以后饭菜也分开吃,不能一起吃”封慕云将自己脑袋里的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听得孙正方频频点头。
第二日,扬州城内所有的医师都出动了,在郊区划了一大片地方专门隔离患有瘟疫的人群,那小孩也一大早被带走了。孙大夫如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通常三更半夜才回到农舍,有时候一夜不归也是经常的事。
扬儿开始还想跟着去,被封慕云一把拉住,好好教育了一顿,这才作罢。
封慕云现在门也不敢出,如今孙正方自然没空医治她的脚,她也不急。只是每天无聊得紧,只有扬儿这个三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陪着她。
这些天她也从孙正方时不时从口中漏出的话了解到外面的瘟疫越来越严重,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也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被带到隔离点。而且如今不只是扬州城外的村镇瘟疫蔓延,连扬州城内都开始有人被感染,一时间人人恐慌。
“朝廷不管吗?”封慕云抓住空隙问了问孙正方。
孙正方这段时间也变得憔悴了些,显然是累得不轻,摇头叹气道:“已经递了折子了,还没有下文。再说,这瘟疫该怎么管?老夫自问医术不下于那些太医,老夫现在都没想出解决办法呢。”说罢又步履匆匆的出了农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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