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后娘娘?”老肖头愣了愣,随后他又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您的大恩大德,我老肖头一定不会忘记!”他大声喊道。他知道自己不会有报答的机会,但他不会忘记皇后娘娘的恩情。
秦驷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老肖头连忙来到孙子孙女身边,护着他们吃窝头。小孙女又吃了两口,突然把手中的窝头递给他:“爷爷你吃,妞妞吃不下了。”
老肖头顿时泪眼朦胧:“乖妞妞!乖妞妞!”
不远处的凉棚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道:“皇上,这方法可行吗?”
这两人正是傅钦烨和徐子涛,徐子涛脸上身上都是汗,一身官服乱糟糟的,都是灰尘,也顾不得自己的外貌了,坐着都坐不端正了。
傅钦烨就好很多,徐子涛是一晚上都在忙粮食的事情,所以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然可行,怎么,巡抚大人有异议?”傅钦烨斜睨了他一眼,这是秦驷提出来的法子,他虽然不赞同,但是也见不得有人质疑她。
更何况这法子又是经由他的嘴说出来的,质疑秦驷,岂不是等同于质疑他?
傅钦烨之所以同意这个法子,还是因为那些粮食,那些粮食可以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管秦驷到底是谁,但她还从没有伤害他,除了马车上的那次。这个法子说起来也算是不错,他便就同意了。
如今看了效果,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法子真的不是秦驷信口胡言,他看见有很多人眼里都流露出喜悦,就连那些男人们的眼中都是欣喜,也没有人再挣扎起哄了。
他的目光从难民身上移开,落到秦驷身上,她今天穿了那身衣裳,又亲自去送了一回粥食,那些难民看着秦驷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每个经过秦驷的人,都会对她说一声多谢皇后娘娘,经此一次,秦驷的名声算是建立起来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
傅钦烨攥紧了手,又缓缓松开,他到现在都不能释怀,究竟秦驷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或许等回到京城,这个问题会有答案吧。
接下来的几天,赈灾的粮食都按照这个顺序下发,先是小孩,再是老人,最后才是女人,至于男人,则一天只有晚上才会有一碗粥吃,而且是没有窝头的。
不到三天,那群青壮年全都饿的两眼昏花了。
这个时候,粮仓成了他们最后的选择。
因为顾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衙役,这两天他们的效率大大下降,所以粮仓发下去的粮食也少了很多,原本他们能吃的就很少了,这一下就更少了。
而且因为前几天的口耳相传,粮仓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去粮仓,对那些新来的人,粮仓是不理会的,跟前几天热情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开始他们还敢怒不敢,但是渐渐的,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粮仓已经没有粮了的话,刚开始众人还都觉得那只是传言,但是渐渐的,粮仓给他们的伙食越来越差了,到最后,就是几粒米加上两片树叶和一碗清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众人心里,关于粮仓没有粮的传言,好像不仅仅是传言了。
江流一口喝光碗里的粥,那根本不能算是粥,那根本就是一碗水,他把碗一把摔在地上:“再给老子来一碗!”
盛粥的人皱皱眉,说道:“一人一碗。”
江流一双充满了戾气的眼睛看向那人:“那有没有窝头,给老子来两个!”
盛粥的人恼了,驱赶似得说道:“没了没有,喝了粥就赶紧滚吧!”
听见他的话,江流突然笑了笑,一口白牙在那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悚然:“什么都没有,你们叫老子过来干嘛?!粮食是不是都让你们给吞了?!”
江流看见盛粥的人被他吓的脸色苍白,不禁咧嘴一笑,他看这群人不爽很久了,自从他们让他吃饭,却不让他省下饭来给自己婆娘吃的时候。他婆娘生生饿死在大街上,还是他去收尸,才没让自己婆娘的尸体被别人吃了。
以前他不敢说什么,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鸟地方,明明他婆娘能活下来的!都怪他们!是他们不愿意给他婆娘一口饭吃!
就一口,只要一口她就能活了!
江流身手把盛粥的人拽出来,一拳打掉了他的牙:“说!粮食是不是都让你们给吞了?!”
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像江流一样,把那些看守的人给拽出来,进入以前他们从来没有办法进去的仓库,将里面仅剩下的一点点粮食给翻了出来。
“管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个人年轻人开口说道,他们的守卫不过百人,现在在三千多难民里面,这百人根本就不够看的,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二十多人
管事看了一眼难民,眼里闪过一丝可惜,随后他开口道:“不管这里了,先去向老爷禀告。”
那些护卫围在管事身边护送着他离开。
等到终于脱离了难民群的时候,他们的人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
难民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这些人穿着整洁的衣裳,在难民中不知道有多显眼,难民们简直像是恶鬼一样扒着他们,武功再高,也脱离不开。管事看了一眼身后的难民们,心有余悸地一挥手:“走!”
走了不到千米,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卫突然停下脚步。管事心里奇怪,皱眉说道:“怎么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管事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伸手一拍离自己最近的护卫,就要说话,却见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管事一愣,往前一看,那几个停下了脚步的护卫一个个接连倒了下去。
“谁?!”管事慌张地问道。
一阵风吹过,没人回话,只有风声和不远处难民哄闹的声音。
“走!”管事再次说道,和剩下的几个护卫一起,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方向,警惕地走出百米才开始狂奔。
又跑了一段路,几个护卫突然分散开来,管事身边只留下了一个护卫。
这时,护卫伸手拽住管事的衣服,管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皱着眉看向护卫,却见他抬起手,管事慌忙去拦,他还没伸出手,脑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接着脖子上一疼。
他张张嘴,眼前出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女子的脸。
“你是……”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瑶棋几人从暗处出来,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人,瑶棋俯身再次查看一下管事的样子,确定他的确是昏过去了,才掏出一根银针,扎在他脖子后面。这一招还是她跟宫里一个老嬷嬷学的。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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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请您去一趟她的院子。”一个小宫女找到傅钦烨,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秦驷这还是第一次遣人来唤自己,傅钦烨自然第一时间想到是出事了。
小宫女脆生生的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自个儿去问皇后娘娘吧。”
傅钦烨一梗,看了看这小宫女,心里道秦驷的宫女怎么都跟她一个样,他摇摇头,跟着小宫女来到秦驷的院子。
院子外守着两个人,见到傅钦烨,先是行礼,接着给他打开门。
开门的这一阵,傅钦烨鼻尖问道一股血腥味,他眯了眯眼睛,就见小端子迎了上来,他手中的拂尘上染了些血迹。
见傅钦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拂尘上,小端子连忙笑着道:“皇后娘娘等着皇上呢。”绝口不提自己拂尘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傅钦烨拧起眉头,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湿漉漉的,像是刚下了一场雨,其中竖着几个木桩,木桩上无一例外,都绑着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
傅钦烨见到这幅场面,不禁黑下脸:“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秦驷正捧着一本书读,这场面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听见傅钦烨的声音,她才放下书,冲傅钦烨招了招手。
傅钦烨心里有些别扭,招什么招,他是人不是小猫小狗。
心里这么想着,傅钦烨还是来到秦驷面前,秦驷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傅钦烨看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秦驷伸手指向最前面的木桩,上面的男人最惨,嘴里不断冒出血沫来,他身上虽然只有几道伤痕,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伤痕上蠕动着一些黑色的虫子。
秦驷意味深长地说道:“从他嘴里问出来的。”
“什么意思?”傅钦烨还是不明白。
秦驷终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那个男人身边,伸手在他胸膛上一按,那男人的胸膛立刻瘪了下去,男人嘴里瞬间发出一声惨叫。
秦驷转脸看向傅钦烨:“据说他是管事,让灾民去砸抢巡抚府的就是他。”秦驷饶有兴致地伸手勾起他的脸:“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昌盛粮行的掌柜,不仅如此,他身上的功夫还不弱。对了,你找到的那些粮食,是他的。”
听见最后一句话,傅钦烨的眼神顿时变得谨慎了起来,前面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江西这里的环境就是这样,普通百姓都从来没把官府放在眼里。
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粮食呢,哪怕是粮行,也不太可能有这样的粮食储备。这么多粮食,养活整个江西的人都足够了。
这么说来,这个人的身份大有文章。
看见傅钦烨开始重视起来了,秦驷一笑,走回到椅子前,又坐了下去:“我想知道的已经问出来了,皇上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把他带走吧。”
傅钦烨看了看秦驷,又看了看管事,点了点头,唤人来带走了管事等人。
他这回倒什么都没问,只是看了秦驷一眼就走了。
傅钦烨走了之后,瑶棋来到秦驷身边,给她奉上了一杯清茶。又在秦驷身边踌躇了一会。她知道秦驷是不会理会她的,所以还是主动问了出来:“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将管事给皇上?”
且不说这是她们捉到的人,日后皇上如果问起来,她们可解释不清楚。尤其是秦驷,更是难以解释这件事。
为何……为何皇后娘娘要平白留下这样的把柄?
瑶棋不明白,这些天来,秦驷做的事情被她一件件看在眼里,皇后娘娘可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啊。
秦驷翻了一页手上的书本,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然呢,本宫该瞒着皇上,等到这件事再也瞒不住的时候才让皇上知道吗?”
瑶棋一时间噤声,知道自己问错话了,她本来就笨,这样的事情就更不该多想。
索性秦驷也没有为难她,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瑶棋一口气跑回了房间里,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惹得瑶音一阵侧目:“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肯定会有人告诉给瑶音,瑶音虽然年岁不大,但是手段却极为高明,在她们四个里面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瑶棋遂自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字一句,半个字也不敢隐瞒。
瑶音听了,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蠢的没救了,上回的事情你忘了?”
才没过多久的事情,瑶棋自然没忘,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接受瑶音的训斥。
“以后不该你问的事,不该你说的话,一律不要多想,更不要多说。”说完,瑶音打开窗子看向院子里,窗子一打开,鼻子里立刻飘上来一股血腥的味道,瑶音打了一个寒战,看向秦驷。
她没在看书,而是仰着头在看天,一身青色的长袍在风中微微摇曳着。离的不远,但瑶音却看不清秦驷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身影莫名的十分寂寥。
她心里一紧,连忙关上了窗户,又说了瑶棋两句,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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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宁站在廊下,神色莫名,他身边跟着两个小太监,他们也能感觉到沈德宁的心情不好,所以各个乖巧的很,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低着头,权当自己根本不存在。
沈德宁看着院子外的空地,耳朵里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他的内功深厚,所以能够听见方圆数里的声音。
以前他只觉得这样是好事,能够耳听八方,做起事来也方便,可是他今天却觉得吵。
天上是明晃晃的大太阳,虽说已经出了三伏天,可是在这样的烈日下,还是让人觉得热,热的人焦躁不安。
但沈德宁心情不好却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他怀中的供词。
上一次他给皇上看的供词就连他自个儿也不相信,可是这一回,却是不信也不行了。
那套法子他已经找人去试探了,若是真的印证了,恐怕不仅仅是他心情不好了。
怎么会是他呢?他明明是最先拥护先帝的人,明明他比谁都忠心,可是现在……
沈德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又挂起笑容来。说不得是别人的计谋呢,是为了离间他和皇上的也说不定。
沈德宁又成了平时的那个沈德宁,他整整衣裳,敲响了傅钦烨的房门:“皇上,供词出来了。”
门里很快传来回应:“谁?”
“皇上,是咱家!”
里面顿了一会,傅钦烨才道:“进来吧。”
沈德宁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傅钦烨正在窗前写画着什么,他是不识字的,所以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就转过头去。
“有结果了?”
傅钦烨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张轻薄的白纸,递给傅钦烨。
傅钦烨伸手接过,细细读了起来,这一回,他倒没像上回那样发火,只是他脸色仍然不好看:“怎么又是这样的话?”他皱皱眉,同样是把那纸团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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