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枯草漫延,四处翻飞,一片赤贫荒凉的土地上,一个千疮百孔的小房子颤颤巍巍的立着,凛冽的北风打着呼哨,如同魔鬼的咆哮,吹的破旧的窗棂嘎吱作响,彷佛随时都能分崩离析。一丝细弱几近不可闻的呼吸声从屋内堆起的茅草中传来,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全身不自觉的抖着,彷佛受惊的小刺猬,头埋在肘间,露出一小节脖颈细弱苍白,看起来触目惊心,短短的头发沾着几枯草,紧裹着干巴巴已分不出本色的衣服,外漏的同样颜色的棉絮像是随时要掉渣般。
突然间那扇破旧的门被推开,然后又被小心的关好,进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大约一米左右的样子,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脸上真可谓是五花八门,只能看出尖削的大体形状,尤其显出了一对黑白分明的眼,那眼里透着明显的紧张,看了下那堆草中卷缩的小人,轻轻的走过去,了下对方的额头,吐了口气,推了下那小人,只见小人儿皱着眉缩了缩,“喂”,他小声的唤着。
程苏觉得自己要死了,明知道是梦却怎么也醒不来,被一只毛茸茸的北极熊丢到南极,然后遇到凶恶的企鹅,推自己到了海水里,冰冷,憋闷,呼吸不了。仿佛来自外太空的声音让程苏猛地惊醒,睁了下眼,眼前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人,没有淡蓝色窗帘也没有白色吊灯,难道是场景切换,闭上眼,程苏这个时候只想缩小点,再缩小点,直到消失为止。实在太冷了,整个神经网络里都只有这一种感觉。
“喂!”声音比刚才稍大点。听到这个略微沙哑的童音传过来,程苏眯着眼看了下,一个小毛头,丐帮弟子的标准装扮,穿着陈年污垢遍布的衣服,乱蓬蓬的头发纠结成缕,污黑的脸看上去有点奇怪,嘴唇微肿,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认真而倔强,手里拿着一小块干巴巴黑乎乎的东西。这一副完全没有加工过的黑白照片的样子,让程苏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楚。“小兄弟,你好点了吗?吃点馍馍吧”,程苏眨了眨眼,心想剧情片还带反串?她好奇的了下面,木有那东西。难道是名字?在到自己的小寸头时她失笑了,或许自己的外表看起来真是个小男生。
还好话还可以听懂,似乎是北方某省的方言,起码还没沦落到异界大陆或者森鬼域。程苏伸出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这只又小又瘦,白的没有血色的手,实在是有些惊悚。而小毛头伸出的手只比她大了一点,又小又黑,干裂了几处,冻疮几乎覆盖了整只手。这诡异的对比让她起了一身**皮疙瘩。接过小黑手上那块不明物体后自动自觉的往嘴里塞,“嘎?”牙都要碎了,程苏撇了撇嘴,将手里东西往草丛里一丢就又闭上眼缩起来了,快点过去吧,什么梦嘛,像真的一样,骗的你以为是真的的时候,又发现是假的。
那个小孩看到了程苏的动作,睁大了眼睛,爬到草堆上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捡起来,舔了下干裂的嘴巴,对程苏说“是硬了点,你在口里泡软了再慢慢咬”。
听他说的小心翼翼,程苏有点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现在这个剧情再明白不过了,悲情小乞丐过关斩将讨了这么一块吃的,都饿的不行了还要给自己吃,可是梦中的npc,不需要这么用心吧。这个不明物体不会是风干了的鼻涕吧,程苏腹诽着,张了张嘴想说出话来,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本发布出音。
只能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小孩,示意让他吃。小孩眼中闪过丝欣喜,转而又黯淡下来“我吃过了,你快点吃吧”。程苏没有放过小孩的表情,圣子圣父啊。如果这个也是任务的话,她吃了!带着视死如归的念头程苏接过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慢慢咬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吃下一小点,真是太艰难了。
有点恢复知觉的程苏现在觉得自己太虚弱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寒冷饥饿外加四肢无力,手脚酸软,连呼吸都觉得挺费力的,真实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
看着在旁边吞口水的小孩,程苏不忍的递过那个东西示意自己不想吃了,让小孩吃。小孩接过那东西并没有吃而是塞到了怀中,然后搓了搓鼻子,又直愣愣的看着程苏。程苏可没兴趣和小毛头对视,闭上眼睛继续熬时间,祈祷自己快点醒来。这种状况下本不可能再睡着,刺骨的冷气环绕,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小孩浅浅的呼吸声,程苏睁开眼看了小孩一下,向他招了招手。小孩木木的走了过去。程苏缩了缩肩表示很冷,又拉了拉小孩的手。小孩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程苏莫名其妙的继续捱着时间。过了一会小孩回来了,抱了一堆干树枝和枯草,放在了地上关好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似乎是火柴,点燃了那堆东西。干裂的枯枝和草很容易就烧着了。立刻,这个四处漏风的小房间里似乎暖和了不少。小孩走到程苏身边,抱着她一起卷缩在那堆草中。虽然小毛头的气味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想呼吸,不过带来的温暖,却让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活着。这样程苏终于觉得自己可以睡着了,忽略腹中的绞痛,现在挺好的,起码是暖和的。朦朦胧胧中,程苏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本该是在哪里呢?好像不是在自己租的那个小一居室里吧,是了,她已经辞职了,开着自己的二手吉普车彪呼呼的去西藏了。然后呢?还想爬珠峰,跟着一群所谓专业人士,背了一大包东西,结果在海拔六千多米的时候,轰隆作响,雪浪如潮,接下来程苏的记忆里就是一片白茫茫,只记得那种刺骨的冷,令人疯狂的窒息感,这让她不自觉的发起抖来,然后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你咋了?”
这声音将程苏拉回到了现实,让她突然觉得一切特别真实,真实到以为是梦的想法越来越淡,恐惧也越来越大。她睁大眼看着眼面前黑乎乎的小脸,闻着这陌生的怪异味道,陌生的温度不断传来,让她比回忆雪崩时那种切肤的冲击感觉还真实。或许现在不是梦?程苏彻底凌乱了。随着小孩的起身,一股凉意从手腕处传来让程苏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冷血动物。小心的出来一看,更是让她吃惊,这东西不就是她在一个小地摊上买的塔形玉坠手链吗?塔尖有空,用编织的红线连接,小巧致,造型很简单,莹润白亮,毫无瑕疵,起来感觉很好,是她一眼就看中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仔细看去,这块玉似乎暗淡了很多,微凉的感觉依旧,却少了一种润泽的光彩,给人没打采的感觉,仿佛消耗掉了一些能量一般。这也让程苏心生奇怪,这块玉到了自己手上两年,她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程苏着那吊坠发呆时小孩来到火边的一个瓦罐旁,用一个缺了几个角的瓷碗舀了点水,端给程苏,将那唯一还圆润的可以容得下一张嘴巴面积大小的一边对着程苏,喂着她喝了下去。程苏木木的喝了点水,觉得好多了。水竟然是热的,让她忍不住看了眼那小孩,也不知道小孩什么时候弄的。
喉咙被水润了之后好受多了,程苏试着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发出完整的话,那舌头仿佛是僵硬的一样,喉咙也在发声的时候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只能发出单调的啊啊声,还如同风中的破棉絮一样,沙哑燥。程苏开始着急了,不会说话?哑巴?不会吧?
那小孩仿佛已经见惯了她这样,倒是没什么异样,将她手里的碗接过,抚了抚她的小平头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着急,我们会等到妈妈来接的,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到时候妈妈一定像对我那样对你的,你就放心吧”
“呃…”这个信息很劲爆,非常的劲爆…
“别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们就去镇子上的火车站等吧,妈妈找不到我们肯定要着急了”
小毛头轻轻的拍着程苏,说着一副大人口气的话,让程苏一时有些心酸,不自觉的也抱住了那小孩,想给他一点安慰。
随后程苏看着破旧的窗框外灰色天空,她觉得自己明悟了,再不明悟真的愧对自己看的那么多,穿越?重生?虽然状况很不明确,但是还没到最糟糕的状况,至少她还活着,程苏自我安慰了下。即使她对于死没有什么意见,可是能够活着,还是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她还是觉得庆幸。现在程苏就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好歹找个熟人让自己吃顿饱饭吧,死党们不会见死不救吧,就她们那神经,估计完全可以承受得了,虽然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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