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相似,臣瞧着倒一时想不起来与谁相似。”胤禩对着盛了红糖水的盅子流露厌恶之色,只有他自己能瞧见浮光微动的汤面上荡漾出的皇帝笑脸。
真可笑,就算十四有什么不对也是一时糊涂,与你这黑了五脏六腑弑父屠弟的全然不是一类人。
皇帝饶有兴致继续逗他:“八弟太忙,总不记得照照镜子。朕瞧着她与你倒是有几分挂像,又是老十四府上出来的,难得有缘,赐给你如何?”
胤禩一张清瘦平静的脸由白转青,连虚以委蛇也懒得做了,直言道:“皇上用奴才比臣弟,是想说臣弟与奴才是一家,或是皇上与奴才素有渊源?”与年家老二称兄道弟的人是你自己,别胡乱攀咬。
皇帝被他顶回来,难得没有生气,自顾自道:“八弟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物?想必是府中八弟妹把关太严,不敢往府里带人。”他故意提起当年圣祖时给儿子赐下格格反被儿媳妇顶撞贻笑大方的典故,臊一臊老八的面皮。
胤禩果然脸红,气得。爷媳妇的好岂是你这外人能体会的?你只配同年家老二的妹子一个被窝,四嫂配你真是糟蹋了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当然这些话他不会真说出口。
皇帝乐看老八变脸,最后看他难得脸色红润目中流光溢彩,心下就是一荡。自从老八病了这两三个月来,除了年妃处,他连后一步都没近过,日日独宿空枕劳心劳力看折子批折子,累得想睡都睡不着。自己如此不好过,断没有让老八继续偷懒的道理。
“人朕先留着让苏培盛□一二,日后让她专门侍候你。”皇帝说完撵人:“都下去,朕要同廉亲王议事,苏培盛在殿外候着。”
胤禩闻言惊愕僵硬,皇帝话中的意思太过露骨,放个女在中养心殿里专程伺候自己,是什么意思?老四你还要不要脸了!
抬眼果见皇帝眼中流露熟悉火光,胤禩脱口刺他:“皇上忘了臣是什么人?想要臣的命请想别的折子,如此大费周章不符皇上雷厉风行的作风。”你金口玉言说我是怪物,就别自打自脸对着一个怪物起心动意。
皇帝已然起身朝他过来,面含讥诮:“你是什么人当问皇考与良太妃,何必问朕。朕的天子做派无需你来置喙——该干什么你自清楚,可要朕来动手?”劳动朕亲手为你宽衣,今儿你可就没有囫囵衣服能让你穿着出了。
胤禩没有动。自行宽衣他不会,想走却也不能,只能激怒皇帝,惹他怒火中烧只剩折磨。
“十弟在张家口因福晋病重而使行程滞留,许国桂身为宣化总兵肆意慢待皇子,致使十弟要亲自煎药,采买接受限制,臣请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胤禩破罐子破摔,横竖都是死,索让谁都不痛快。
皇帝果然一把抓过他四目相对,呼出热气直接喷在脸上:“八弟难道不知,是朕亲自密谕许国桂“不可给他一点体面”,如此忠心臣子定要嘉奖。倒是八弟对张家口事物知之甚详,连十弟每日所行都一清二楚,想来耳聪目明更胜于朕。”
胤禩一振肩头抖开皇帝的龙爪,面露嘲讽:“皇上亲命外臣不留半分体面予皇族亲弟,比之先帝更胜一筹,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张家口谁是臣的耳目,皇上不妨猜猜看?”最好皇帝残暴多疑心发作,撤换半数官吏,让姓许的损兵折将,为老十赔罪。
“八弟忘了,那亦是你的阿玛,如此背后诋毁先严恩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真是‘柔成奸’”。胤禩的拒绝激起皇帝暗藏已久的心火,他口吐先帝考语,欺身而上将人压在金殿的金丝楠木四人合抱大立柱上。
胤禩面无表情:“先帝也说过‘父子之恩绝矣’,臣不过是尊了先帝上谕。倒是皇上登基,臣瞅着传位遗诏上的字迹仿佛不是先帝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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