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太后召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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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普通官员家的姑娘由皇帝亲自赐婚,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呢。想当初堂堂庆昌侯府的千金听说要由太后亲赐圣旨,众多爵勋之家都还羡慕至极。所以说,由天家亲自赐婚,可谓是风光且面子十足了。

但是,自从知义与众人分析了与靖王府联姻的利害后,没有人再把这事儿当作是喜事了。

尤其是那传旨的太监在传完赐婚圣旨后,又对如情下达了一道太后口喻,宣如情进面见太后。

如情当场就脸色一白,那年在宏国寺的那惊鸿一撇,早已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太后总算要召见她了,如果太后当真如她所猜想,还有另外的身份,这回进估计她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太监催促得厉害,连如情想回方府穿戴一新的时间都不肯给,便直接让如情坐上了他亲自带来的布置巧的马车。

那太监见如情脸色发白,以为她是惧怕太后威仪,又安慰道:“姑娘莫怕,太后是顶慈爱的老人家,她只是对姑娘好奇而已,不会为难姑娘的。再来,太后一向疼爱靖王爷,这回姑娘即将嫁入靖王府,太后她老人家只是想瞧瞧姑娘的尊容,绝无他意。”

如情苦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怕,就怕……唉,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算了,反正迟早都得面对的。于是,努力忍着发颤的双腿,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

……

皇果真富丽堂皇,从正门进入,马车一路往里头驶,如情至始至终一直心跳未平,尤其在进入皇大门前,她的三个丫头也被叫下了马车,就要她们在这外头等候,她更是紧张到不行,车轮敲在大理石地面,轱辘响动着沉闷的声响,如同一把钝刀子在凌迟着她。

她在脑海里回当着当年那个已快模糊的影子,越发觉得凶多吉少,她紧紧拧着手心,今天天气不是很好,虽未下雪,但寒风杂夹着刺骨的冷意吹在面上,如刀子般冷痛。也不知是这太监传圣旨时走得急了,还是怎的,车子里居然未备炭火,她只冻得全身哆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恐惧所至。

马车一路前行,车辘滚滚,再驶了一会儿,那太监便让如情下得马车来,然后改乘一青幔小轿,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门前,被引领下轿步行。

如情已无法欣赏皇里的美景及富丽堂皇的尊荣,她正在想对策……

又低头走了好一会,那名内侍忽然道:“慈宁到了,方姑娘请随这位嬷嬷一道进去吧。”

如情深吸口气,整理了衣裳,一切无碍后,望向眼前深红色锦缎褙子的女官,声音轻轻:“有劳嬷嬷了。”

这位女官飞快打量如情,嘴里却笑道:“想必这位是靖王爷不顾一切都要抢婚的方姑娘了,方姑娘快请,太后她老人家早已等着您了。”

如情不敢怠慢,随着女官又左绕右绕,走到高高的门廊,来到一处华丽的室里,望着眼前巍巍威严的慈宁,不愧为太后居处,果真不同凡响,单站在外头,就能感受出这儿压抑威严的气氛。

在那嬷嬷的引领下,来到慈宁前,花园南部有一东西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汉白玉石桥,出了石桥,再进入走廊上,又来到一处台阶前,让如情先候一会儿,然后上了两步台阶,进了抱厦里的暖墙,那女官对其中一名青衣褙子的女道:“快去凛明太后,就说方姑娘来了。”

那女瞧了如情一眼,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那女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声音清脆,“太后有旨,宣方小姐觐见。”

如情再度深吸口气,举足拾阶而上,一个人进入了里头,只见紫铜熏炉里燃着好闻的龙涎香,袅袅散发出细细的烟,粉紫靓蓝色的楚窖美人觚里了两束鲜艳欲滴的腊梅,散发出浸人心脾的清香来。一身家常红黄色遍绣富贵团花领口袖口皆镶有雪白貂毛交领袄子的隆佑皇太后正襟危坐于紫檀木的贵妃榻上,两旁人林立,神情肃穆。

如情强压下紧张恐惧之感,带着腼腆羞涩与恐惶的神情,跪倒在当中,口中喊道:“臣女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然后把头深深磕于地上,等着太后回话。

幸好上头那位也没让她跪太久,轻轻地道:“平身。”

“谢太后。”如情慢慢起身,动作婉转流畅,太后眸光一闪,转头与身旁一名身穿亮蓝色锦缎的妇人说着:“这就是靖王不顾身份抢来的姑娘,呵呵……瞧瞧,光这远远瞧了就这般颜色了。”然后转头,语气温和地对如情道:“好孩子,走近些来,让哀家瞧瞧。”

如情依言走了几步,来到皇太后面前几步处停下来,神色害羞又恐惶地望着太后。

皇太后紧紧盯了她的双眼,如情坦然迎视,然后又缓缓低下头去。做作一副恐惶的表情,“臣女俗不堪,恐污太后凤眼。”

太后细细盯了如情一会儿,忽然缓缓笑道:“你这丫头,多年不见,这副害羞的子仍是没变呀。”

如情不解抬头,一副惊讶的模样,“太后见过臣女么?”

太后呵呵地笑着,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如情,“怎么?给忘了?”

如情茫然,“太后是在说笑吧,臣女身卑位轻,又常年养在深闺,很少踏出家门一步,太后久居中,如何能见着臣女?想是天下之大,有与臣女生得相像的人罢了。”

太后面上闪过狐疑,凑近了面打趣道:“傻丫头,还真的挺健忘的,连哀家都给忘记了?”

如情仍是一脸茫然,仔细想了想,仍是摇头,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道:“太后恕罪。臣女,臣女记不大好……”

太后皱起了眉头,忽然挥退身边的人,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后,这才道:“好了,这儿没外人了,你就不必再与我装了。你抬起头来,仔细瞧瞧我是谁。”

如情茫然又战战兢兢地仔细望了太后,仔细想了又想,仍是迟疑地摇头,最后跪了下来,语带哭腔,“太后曾见过臣女么?可是,臣女却……”说到这里,语气里又多了份恐惶,“太后,请恕臣女直言之罪,臣女是真的,真的……不曾见过太后……”然后一副快哭出来并被吓得全身颤抖的表情,脸色煞白煞白,“或许太后曾经出过,可如情没有注意到太后您老人家,臣女有罪,请太后恕罪。”说着磕下头去。

太后也迷糊了,瞧如情似乎不像是装的,于是她又拿出个镯子递与如情,“你瞧瞧,这个可还认识?”

如情本想控制自己的,可在见这镯子后,仍是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下,但嘴里却仍是一口咬定,不认识太后,这个镯子,她也没见过。

太后何许人,如情的任何反应全逃不出她的一双利眼,见状,反倒松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笑道:“好了,起来吧,想必真是哀家两眼昏花,给认错人了。”

如情心中一颤,背脊里冷汗直冒,但嘴里却道:“想必太后是见过臣女的,可臣女眼拙,却没能认出太后凤驾来,臣女有罪,请太后恕罪。”

太后忽然瞪她,“傻丫头,原以为你还记得我,想不到你这没良心的,居然把哀家给忘得一干二净。算了,起来吧。哀家不会与你生气的,大可把心收回肚子里去。”见如情茫然无措,自己伸手把如情扶了起来,并与她同坐在榻上。

如情哪里敢呀,直觉想起身,却被太后双手按着肩膀,便一屁股坐在榻上,身下是柔软的镶虎毛的绣百色繁复花纹的垫子,柔软舒适,可如情却如坐针毡,讷讷道:“太后,这与礼不合……”

太后呵呵地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曾服侍过你的申婆子,你应该还有印像吧。”

如情心中一个咯噔,但却强持镇定,茫然道:“申婆子?是有这个人。她人很好的,可惜后来,自赎了身离开了齐州,至今下落不明。好端端的,太后提起她做甚?”然后又故意打量太后一番,大胆猜测,“难不成,申婆婆是太后老人家的亲戚?”

太后敲了她的额头,嗔道:“你说是,就是吧。”

如情不敢吱声,实际上,就算太后当真念及当年她的援助之情,可是如今人家已是一朝国母,高贵不可仰攀,如果让外人知道这位尊贵的太后却曾做过方府的奴才,岂不抓狂?

如果换作是自己,估计也会想方设法把先前曾见识过她的落魄之人统统赶得越远越好。

太后也知道如情的顾忌,实际上,这些年来,方府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尤其是如情……

太后望着如情那粉雕玉琢般的脸,沉淀了心思,自嘲一笑:“好了,管哀家不是不想动手的,可每每想到当年……若不是有你对哀家的挚城之心和鼎力相帮,就没有如今的哀家,更无如今的皇上。而我却……指不定你已后悔万分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助我。”

如情仍是一脸茫然,“太后,您说什么呀,臣女怎么听不懂呢?”反正,她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装,一直装到底,打死都不承认。

太后也不准如情究竟是真的装,还是当真不认得她。不过想着这些年来的暗中观察,也深知如情的为人,就算真的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胡乱说出去,于是放下心来,道:“好了,不必再装作不认识我了。哀家只是很好奇,当年,你都自身难保了,可为什么还要倾其全力帮我呢呢?”

知道已无法再唬弄,如今,她的生死只在眼前这位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杀机隐现的老妇人的一念之间,于是,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轻声道:“先前胡先生就曾教过我们兄妹,助人,是快乐的一件事。若是时时都要求回报,便有失助人之本。若时光可以重来,我仍是会助申婆婆的。不管后果如何。因为,母爱总是伟大的。”

太后颇为动容,忽然,她伸手拭了下眼角,低叹道:“真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襟。你实话与我说,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如情沉默了下,小声道:“当年申婆婆总是拿景妃娘娘和她的侍女的深厚感情来教导如情。如情便大胆猜测了。”正二品的景妃失踪多年,而一个役的嬷嬷即能把景妃与她身边侍女的细碎锁事细细道来,除了景妃身边的心腹外,旁人哪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再来,申婆子眼界不凡,每每如情得到长辈的赏赐,她总会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头面首饰的价值,并能准确道来出自哪里,若没有一定的家族背景,如何会说得如此准?

太后望着如情,缓缓地笑了,“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便能猜的如此准。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与我见面?”

如情摇头,“请太后恕罪,如情倒是从未想过。”她抬起头来,望着太后威严白晰的脸,很是认真地道:“当年方府的申婆婆早已失踪,并下落不明。如今,站在如情面前的,是一国太后,母仪天下,凤仪不凡。”

太后紧紧盯着如情,如情坦然而视,她该说的都说了,立场也已表明,端要她太后是如何想了,是否能放下心头魔靥。

她总不能跪地求饶吧,这也太丢穿越女的面子了。

好在,这位隆估太后也不是寻常普通人,当年曾近身侍候过如情,知道她的为人,一直谨小慎微地过日子,并心思通透,玲珑绝顶。这样聪明剔透的女孩子,应该是受人呵护的,就算她知道她埋藏心底最鲜为人知的秘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眼前的女孩儿是如此的聪明,又是如此的怜人怜爱,实在没必要因她的自私狭隘而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想到这里,太后握着如情的手,慈爱地笑着:“今日已接下皇上的圣旨了吧?”

如情见她转移了话题,小小松了口气,道:“是二哥哥接的旨。可臣女还未亲自向皇上和太后谢主隆恩。”

“有甚好谢的?昨天深夜里,靖王就闯进来,当时,里的门禁都还未开,守门的不给开门,这小子居然搬来了梯子,翻墙闯入皇来,也不怕被当成刺客给捉起来,一路狂奔至哀家的寝,跪求哀家给他赐婚。”

短短的几句话,如情却仿佛在听天书似的,待她消化完了这里头的生猛的消息后,发现太后正兴味地盯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失声道:“李骁居然闯?他,他……”也太太胆了吧?

“太后和皇上,不治他的闯之罪?”皇门禁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到了规定时辰,所有门紧闭,落锁,钥匙交由司礼监的大太监带走,第二日交班时再来给开启。一旦门禁时辰到,是轻易不得开启的。就算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也未必能让底下人买账。

而李骁,区区一个番王,如今皇上正想方设法架空各地番王的权利,那些番王早已乖觉异常,有些胆小的早早交还三卫兵符,有些目光长远的,懂得避其利害的,也是表明了态度,让出部份御赐田地,交还三卫兵符,并不再干涉地方政事。就算有野心勃勃的,也开始滔光养诲,夹着尾巴做人,哪像李骁这厮,人人都在装孙子,他居然还敢装老子,先前抢亲不提,如今居然还敢闯,当真是目中无人了。也不怕皇上治他个大不敬的罪,若是对他心怀怨恨,估计削爵都有可能。

太后叹口气,“如何不气?好梦正酣呢,偏这小子不顾规矩不顾尊卑闯将进来,扰了哀家清梦不说,还几乎把大门给撞破了。”

如情偷偷观察太后的反应,见她虽语气不悦,但脸上却笑盈盈的,心下奇怪,不过却也落下了心。太后瞅着她,一脸的笑意,说起了当时的经过。

这李骁闯进慈宁,把太后给惊醒后,也深知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于是长跪在外头冰凉的汉白玉的石阶上,皇里的冬季夜晚,那简直是奇冷,平常人那样呆在外头不稍一刻钟定会冻得全身发颤,而李骁却跪在外头,动也不动,只求太后作主,让他求娶方如情。

说到这里,太后长长一叹,“当时你不在场,肯定未见过当时的情形,这小子,跪地冰凉刺骨的台阶上,我让他起来也不肯,只一味的让我先答应了他再说,这孩子,平时候多乖张跋扈的一个人呀,想不到,为了一个女子,却是这般的低声下气,甚至连规矩都不顾了。”太后笑眯眯地望着如情,“先前李骁抢婚的事,哀家也有耳闻。先前还想着,想不到你这丫头果真是福泽深厚的,山穷水尽的时候,又柳暗花明。当时还想呀,若李骁娶了你做王妃,先前的江家向家不知要悔成什么样了,一想到那两个势利的女人……哀家就忍不住拍手称快。”

如情也跟着笑,忽然想着,自己被抢亲了,也没什么好光荣的,又苦下脸,喏喏地道:“可是,我却不想被他抢……太后,他,他好凶的……”

太后似是心情大好,又拉过如情的手,“李骁虽然脾气霸道了些,子乖张了些,但从来都是有担当的。你这么温柔又可爱的姑娘,他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只要你拿出平时哄人的本事,保准把他哄得找不着北了。”

如情红着脸,小声道:“太后就别取笑人家了,我,我……”她哪有什么本事呀?

太后见她羞成这样,也不好再打趣,于是又道:“听说你不肯嫁给他,这是为何?”太后是真的不解,靖王府何等的门弟,方家那样的品秩,能与靖王联姻,那可是十辈子求不来的好亲事呢,方府却接二连三给拒绝了,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如情不敢看太后的脸,只低着头,绞着帕子,小声道:“自我大庆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就曾明文规定,武将不得与功勋王爵联姻。而我方府已有三个高嫁的姑娘,若再捎上靖王府,岂不有违太祖皇帝旨意?”

太后盯了如情好一会,忽然赞道:“难怪方家两个哥儿在仕途上会有如此成就,原来和你一个样,都是心肝跟明镜似的。”

如情心里一喜,太后这话似乎在赞赏她那两位兄长,那么,是否证明,太后很看好两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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