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把头磕到地面,声音惶恐,“王爷请息怒,奴婢在王府短短十来日就享受着做梦都没有遇上的奢华待遇。可奴婢虽身卑位轻,却也是个母亲。若自己为奴,那可是要牵累孩子一辈子为奴。”她抬起头来,声音虽惶恐却也坚定,“奴婢不识几个大字,但也想着靠孩子光宗耀祖,而不是一辈子做奴才。”
李骁略有意外,“我朝律令,贱籍者三代之内不得入仕。你倒是想得长远。”
云娘心下颤抖,这靖王妃看得温和,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过,但是眼前这位王爷,看着却不是好相与的,她能进入王府做望哥儿的乳母,一来也是由在方府做乳母的表姐推荐给方家老太君,再由老太君仔细考核后才推到王府,然后又由太妃及王妃等人一一考验,方才正式进入王府。在胎儿六个月大时,她就住进王府,亲眼见识了老王爷老太妃对付刁奴的残酷手碗,而李骁,他,光看长相,完全是老王爷的翻版呀。
如情颇有不忍,开口让她起来,“你也才生了孩子不久,还要照顾望哥儿,也着实劳累,我们王爷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亦不会强逼你卖身为奴。你不愿入了奴籍连累孩子将来的仕徒亦情有可原。佩服你目光长远都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怪罪你?”然后转头对李骁笑道:“千错万错,母爱没有错。是谁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的?云娘区区一个平头老百姓都知道替孩子将来打算。母德更能影响一代子女,古人云,有孟母之德,然后有孟子之贤;有岳母之德,然后有岳飞之忠。为人母者可不慎乎。云娘这份母爱,是能为子女作长远打算,足可以证明咱们母妃眼光独到。望哥儿能有这样的乳母,亦是他的福气。”
李骁原来略有的薄怒渐渐消弥,他望着如情巧笑倩兮的脸,及诚惶诚恐的云娘,点头,“王妃说得对。千错万错,母爱没有错。也罢,你起来吧。冲着你为孩子处处打算,本王就成全你。以雇用的方式与你结算银米。你看如何?”
云娘当然是喜出望外,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起身把望哥儿抱了下去。
乳母下去后,李骁很是不满,埋怨如情,“你倒是处处为他人着想。这种良籍的可没有卖身契的奴才好拿捏。”有卖身契在手中,还怕他翻了天?
如情解释:“当初在选云娘时,我祖母曾与我说过,此人曾读过些书,说话轻言细语,着装简单却也精神干净。一看就知是个有着良好家教的人。再来祖母也四处打听了云娘一家子,丈夫勤恳老实,婆母人也不坏。家庭美满和睦,由她做望哥儿的乳母,亦是再好不过了。而母妃也曾让王府铁卫四处打听了,云娘身家清白,并无不良嗜好。不过比旁人多了一颗为子女着想的心思罢了。”云娘的丈夫也是个秀才,可惜屡功功名未果,最终只得在村子里做了个私熟先生,云娘生下闺女后家计艰难,后来见着表姐在方家当乳母确实不错,这才盟生了云大富人家当乳母的念头。
李骁轻哼,“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骨子心里又想着什么。”他自小见惯了宫里头那些堂哥堂弟们,一旦出生,身边侍候的人无不精细排查,生怕混了细作进来危及性命。
如情轻声道:“知道王爷一心为望哥儿考虑。云娘虽未卖身于王府,但一双子弟被接进府里来,把她的儿女拿捏在咱们手里,何愁她使坏?”当然,若是她真的安份,她自会善待她的一双儿女。
李骁无耐,“你就是爱心软。”算了,皇祖母也与他说过,拥有一颗善良之心总比阴狠毒辣强多了。在王府这样处处充满算计与倾轧的大环境里,如情的善良只会给她带来灾祸。但……也罢,有他在,他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如情不满,她知道他这样的男人自小生活在高处,只会以自己的利益行事,丝毫不会顾及别人的痛苦。他哪会明白小人物的痛苦与挣扎,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她除了给予同情外,也无法做些什么,但云娘一事,却是她举手就能给予的恩典,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尤其王府戒备森严,身为乳母并不能任意外出,再来望哥儿身边还有另一位乳娘,及何妈妈,陈妈妈仔细看顾,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信得过的奴才,单侍候望哥儿一人,就有二十来人,她就不信有这些人在,还有人敢打望哥儿的主意。
“……今日里父王也与我讲了外头的事,母妃也与我说过庆安等人的伎俩。”吃过饭,李骁让如情上床躺下后,自己则穿上厚实的紫金双色胸口及袖口皆饰狐狸毛边的团龙纹袍,再披上玄黑色灰鼠毛边的大氅,戴上驼色暖帽,再一边戴上狐狸毛制的手套一边道:“现在我回来了,也该好生与她们算算账的时候了。”
听说坐月子的女人不能久坐,否则日后腰会酸胀,如情将信将疑,只能乖乖地任周妈妈把她按倒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望着灯下英气挺拨的男人,胸口柔柔的,“其实杨启宁已经无法再折腾什么名堂了,咱们自不必管她。”庆安也是,听说自从那两位妾室进门后,朱以贤再也没踏入过她的房间,庆安三番五次找那两位妾室的麻烦,都被宁静公主给制止了,再来靖老王爷也曾叫庆安叫到自己身边来,一通厉声喝斥,先是命令她不得故意找妾室的麻烦,凡事以夫家利益为重,紧接着又严厉警告若胆敢做出有损王府名声的事来,他头一个不饶她。
庆安不敢置信一向疼她宠她的父王会对她如此冷漠,还想拿出她的拿手绝活,老王爷却已不耐烦地挥手让王成把她给推了出去。
李骁冷笑一声:“她?跳染小丑,不足为虑,我指的是庆安。”还有其他曾给如情眼药水上的恶心东西。
如情摇头笑了笑,“如今你回来了,又立下大功,皇上对你的重用及维护足够她们眼红了。所以,咱们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对于面和心不和的“朋友”来说,最大的打击就是比他活的更好,比他过的更潇洒。
李骁莞尔,“你说的对,那等你出了月,好好给你出口恶气。”然后仔细想了想,击掌,冷笑一声:“我想好了,等咱们儿子百日宴上,给她们个迎头痛击。”
如情无耐,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不是还要进宫吗?快去吧,你有几个脑袋呀,敢让皇上等你。”
“我这便进宫去,大概是商议赏赐一事吧。”李骁迟疑了下,“你说,皇上的赏赐,我该不该要?”
如情耸耸肩,“王爷已贵为亲王,再多的赏赐实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图个名声好听罢了。若皇上真要赏赐王爷,就把这份赏给妾身和望哥儿可好?”能主动给妻儿讨封赏的,她极有面子不说,也能让外人高看几分,更重要的,李骁一心一意紧着妻儿,对于皇帝对于李骁来说,都是极其安全的。
李骁点头,“你的主意甚好。好,就这么办。”
“那王爷快去吧。外头下着雪,多加件衣裳。也别骑马了,还是坐马车吧。”
李骁点头,“好,都听你的。”
李骁走后,屋子里又清静下来,玲珑笑道:“王爷对王妃真好,什么都听王妃的。”她日后找的丈夫也要像王爷这样的。百练钢化为绕指柔啦。
如情笑了笑,“你不懂男人,他心情好的时候你让他摘天上的星星都要摘给你。若是心情不好的,就算是给他跳肚皮舞他都懒得多瞧一眼。”
“什么是肚皮舞?”
如情吱唔着,“就是很性感……”忽然想到性感二字也是前卫的字眼,于是又改口道,“就是很脱光了衣服跳舞。”
……
大抵是应验了玲珑的话,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否极必泰来风雨过后必有晴天。
如情生下孩子的第十五天,从山西传来一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傅原大军已全面控制代王及大同所有明暗势力。
而第二日,宫里忽然下旨褒奖靖老王爷,称其教子有方,靖王骁,骁勇善战,机警果决,知人善任。与江西巡抚,庆昌侯兄弟合力平定邪教,荡平流寇,明德有功,献俘太庙,益显臣节,功在四方。靖王骁不计个人得失,不计荣辱,忍辱负重,出生入死,威名远扬,功臣昭昭。今特意下旨褒奖,分封四方兼镇北大都督,赐坐蟒袍,紫金蟠龙玉带,食邑三万户,其父教子有方,赏金万两,夜光杯两对,羊脂玉杯盏两对,顶级大红袍三斤,大宛良驹十匹。其母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赐东海南珠一斛,西域素缎十匹,雪莲十株,血燕十盏,凤凰琉璃灯二盏,汉白玉雕花床榻一张,雕鹤纹柏川浴桶一张。
而如情因为在蓐期间,不宜见客,太妃代为领旨,称其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贤妻楷模。赐东海南珠一斛,西域素缎十匹,雪莲十株,血燕十盏,凤凰琉璃灯二盏,汉白玉雕花床榻一张,柏川浴桶一张。静心静养,兹尔佳勉。
如情所出小屁孩子,屁大点的小东西也被赏赐了好些名贵玩意,甚至被封为靖王世子,承袭王爵之位。赐名为涵衍,寓意为“常意真君之於道,必有望圣人而未及其量,率贤人而大得通者,故能涵衍古今,廓穹天地。”
直至皇帝圣旨制曰,文武百官才陡然反应过来,原来李骁在江西的所为所为,确是为着巢灭邪教所设的计谋妙计而已。
制曰召书一下,朝中弹勋李骁的声音陡然减少了一半,虽然仍有个别言官仍是不肯善罢甘休,但拿李骁的话来称便是纯当屁放。
抛开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反正制曰召书下达后数天内,王府陡然来了好些送礼的,这回不再是随便拿些扇子砚台之类的玩意,全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满满当当地堆把隆仙居侧屋堆得比山还要高。
而接下来的日子,如情再也没有在白天里睡过好觉,亲王郡王级以下的贵妇她自是不必招待,可京城的亲王王妃郡王王妃世子妃国公夫人侯府夫人之类的人物少说也有好几十上百位,并且大都还是李骁的长辈,人家登门看望你,你还好意思装睡不理人?虽然月子期间可以不必下床见客,可也得坐起身靠在床沿一起陪笑陪聊。
如果说这些人是真心来看望的还好,可惜她们不是。所以如情很痛苦。
昔日受尽了奚落与假情假意的慰勉与落井下石,还得摆出一副伤心无措的表情,如今,尽管心里不痛快,仍得陪着笑脸,好茶好饭的招呼。
所幸,李骁这厮真心不愧为京城第一嚣张哥,毫不留情面地把这些人统统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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