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紧接着便是凛冽的寒风,遍地枯黄叶子满天飞舞,以增进深秋那种万物肃条的气氛。
正在卖力清扫院内枯叶的粗役丫头们扫得汗流夹背,一边挥动着又长又粗的扫帚,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层子里的动静。
可惜,这个时候正是阖府午休之际,整座院子除了扫地的沙沙声外,便再无旁人的声响,就连王妃那几位婆子此时也歇了音,不再叽喳过没完。两名小丫头在竖了大半天边耳朵仍是没听到强劲的八卦后,便歇了心思,把心用在手头的扫帚上,不多一会,诺大的院子里的枯叶片叶不留,紧接着再合几个粗役婆子之力,打了水来用干净的抹布把院子里的灰尘给抹得干干净净,一天的活儿,才算完结了大半。
几名洒扫的提了水桶和家伙离去后,回到王府西面的矮房子里,这儿是一排又一排的屋舍,低等丫头们都是宿在这儿,黄小花眼馋地望着这一处高大宽敞的屋舍,她活了十二个年头,总算有了张像模像样的床了。
与她一道被分配在月华阁院洒扫的另一名丫头翠玉不屑地道:“出息。就这三尺宽的床也叫你羡慕,等你见到绘夏她们住的地儿不知要流多少口水了。”
黄小花憨憨地道:“绘夏姐姐人家可是天上的仙子,我哪能与她们相比?”比起自个家中的木板床和破布棉絮,上山下田从早累到晚,却还三餐不济的日子,王府的日子已算是天上人间了。床虽窄了些,但却是一人一张床,棉被也是崭新的,订做的衣裳再是漂亮不过了。再来一日两餐也是吃到顶饱,偶尔上头有赏赐下来还吃些额外的外头买都买不到的海味山珍,最重要的,还有月钱可领。对于目前这种生活,黄小花异常满意了,所以很不明白,那荷二姨娘穿金戴银的吃穿不愁又有下人服侍,一个人住着两进的院子,还不肯满足,非要折腾些妖蛾子,实在不能理解。
不过主子们之间的事,也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过问的。黄小花虽然很是不解,觉得荷二姨娘被王妃一怒之下活活打死也是咎由自取,但也没有丝毫同情可言。
黄小花虽家贫,但父亲一直只有母亲一人,就连爷爷舅舅们都只有一个老婆,所以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富人家的男人娶了老婆后又要额外再纳那么多姨娘呢。而那些姨娘非要出些蜂蛾子才肯罢休。
不过,黄小花虽没见过王妃,但听他姐妹们零星的只字片语,知道王爷和王妃感情很恩爱,王爷写奏折,王妃还亲自研墨。王府绣娘众多,王妃偏还亲自给王爷做衣裳,绣荷包,纳布鞋,好不忙活。而王爷成日里也乐得跟什么似的,主子们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轻松呢。尤其前阵子听闻皇上派人来褒奖王爷,还额外封赏了王妃,称其贤慧佳妇,王妃楷模。
不过,听说自家王爷脾气不怎么好,但黄小花进入王府一年多,见到王爷的次数当真廖廖可数,也只听老人们讲,王爷对王妃很好,但对几位公子们却比较严厉,三位公子每天都要练习骑射,风雨无阻。就算大公子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除了躺在床上养伤外,还不能丢下平日里的功课。二公子更是被严厉对待,每天被王爷带在身边,原本白白净净的面皮儿被晒得黝黑,而王妃也忒心狠,居然也不阻拦。
在王府干了两年多,黄小花因干活得力,又能吃苦,又不乱嚼舌根,被洒扫的管事婆子给分派到凌烟阁,专门服侍喜庆姑姑们的日常起居,月钱从原先的六百钱涨至八百钱。一听又要涨月钱,并且活儿比洒扫的还要轻松,黄小花高兴坏了,被分派到凌烟阁的后边西屋里去,这儿全是王妃身边得力管事姑姑嬷嬷们的居所,诺大的四合院有十多间卧房,每位姑姑都有单独的房间,每人一大间卧房连着厅子的豪华居所,并且都配有洒扫和侍候的丫头们,轮值当班。黄小花被分配到左边厢房,这儿住有喜庆姑姑,玉琴姑姑,蓝茵姑姑,侍书姑姑,及于冬,于夏几名姑姑,虽年纪甚轻,却领着要紧的差事,手头都有数十号人物听其差遣,格外威风。黄小花羡慕死了这些姑姑们,年纪轻轻的,却让一大堆中年婆子们服服贴贴的听其吩咐。
昨晚轮到黄小花当值,早上五更过后便交了班,黄小花回了自己的下人房睡了个半饱后,开始起床洗嗽,因着如今差事不同了,昔日洒扫上及浆洗房的姐妹们对她格外客气,小花姐小花姐的叫,也不时打听王妃屋子里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了,但凡是女子,无不爱八卦的,黄小花也乐得把从喜庆姑姑们那儿听来的八卦与大家分享。
“那个呀,我听说王妃最近身子不爽,王爷可担心死了,哪儿也不去,就守在王妃床前,王妃命真好。”
“唉呀,王妃身子不爽的事早就传出去了,这还需要你来说?再讲讲别的。”
黄小花搔搔头,在凌烟阁呆久了,主子们的阴私当然听得七七八八,但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于是清清喉咙,自动过滤某些机密消息,只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我听喜庆姑姑讲,北平侯府夫人天天都跑来探望王妃。”她只是得力姑姑们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去前厅服侍客人,只能从姑姑们嘴里的零星片语,听出王府里的客事嬷嬷们都极为不喜这位北平侯夫人,时常给其冷板凳不说,甚至连北平侯爷登门王爷都避不见面。
粗役丫头们对于这些权贵人物有着兴奋的向往,有些小丫头为了表示自己很有见识,忍不住把这位北平侯夫人狠说了一番,“这位府府夫人我听说过,膝下有两名嫡子,长子先前娶了瑞安郡王的一位郡县,可惜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之后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是惠清郡王一脉的县主。次子还未娶妻,不过屋子里已有好些通房丫头……”
一听这北平侯家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姨娘,黄小花很是不喜,也没了听下去的**,打断那丫头的滔滔不绝,又说:“瑞安王好像最近倒了大霉了。”
瑞安王妃每每来到靖王府,从来都是兴师动众,极其派头,连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累得够呛,所以这些粗役丫头们对此人毫无好感,闻得此事反兴奋过了边,连忙追问瑞安王妃究竟倒了什么大霉。
好像,听闻瑞安王奢侈骄淫,穷凶恶极,不思进取,胡作非为。瑞安王妃不修妇德,倚老卖老,奢华成性,绕舌善妒,有失天家体统,被皇上下旨申饬,但凡瑞安王一脉,一律罚奉三年,捋去侍卫三十余人,并精减下人一百余名。除了瑞安郡王,惠清郡王,应隆郡王,及七位郡主被罚奉三年外,其余郡县及县主,还有那些奉国将军,辅国将军一律终生停奉。圣上还亲下旨意,没收了瑞安王名下的六千倾良田。
人人都在说,瑞安王今年流年不吉,抑或是运气实在不好,好端端的王爷居然被皇上给盯上,不但被严厉斥责,子孙们也大受波及,瑞安王的女儿仪傧们全被罚奉三年,兄弟叔伯们及一大群侄儿侄女们侄孙侄孙女们全被终身停奉,瑞安王一脉全靠朝庭奉养,名下的八千倾良田全为御赐,自给自足,并且不必缴纳税赋,失去了这大半良田,又被罚奉,瑞安王一支也只能过着节衣宿食的日子了。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惩罚,实际上圣上隐形的惩罚更是阴狠。
明明就是瑞安王夫妇惹出的乱子,偏连累其他旁支偏系,那些靠朝庭奉养的其余郡王、郡主,县主及诸多奉国将军辅国将军虽未夺其品秩,却被终生停奉,陡然失去朝廷奉禄的他们,要怎样养活妻儿老小?所以圣旨一下,这群数百名瑞安王的旁支偏系无不义愤填膺,冲进瑞安王府要找这对惹事的夫妇算账。
听了瑞安王的事儿,小丫头们无不拍手称快,“活该,活该,看他们以后还经常随意登门。”
黄小花也不喜瑞安王一家子,仗着是王爷王妃的长辈,总是三五不时登门作客,大摆架子不说,还恶心至极的送无数美女给王爷,王妃都为此气出病来了,闹得最严重的一回,是王爷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带王妃去大明湖游湖,偏偏被北平侯世子冲撞,伤到了头,一病不起,偏偏那瑞安王妃却趁此机会又向王爷塞美人儿,并且还大言不惭拐弯抹角指责王妃善妒,丝毫不把卧病在床的王妃放眼里,也从来不考虑正在病中的王妃是否经受得住这些折腾。
所幸王爷是个明事理的,又是心疼人的,原封原样地把这些美人儿送了回去,却也得罪了瑞安王妃,这瑞安王妃后来天天往王府里跑,指责王妃不识好歹,善妒,不愧为族妇,王妃明明病的很严重,连床都无法下了,这人偏要伤口上撒盐,更是病上加病,王爷气得狠了,对瑞安王妃说了几句重话,便被瑞安王妃要死要活地哭诉说王爷欺负她,不尊重长辈,这事儿当时闹得还挺大的。王妃甚至气得晕厥倒地不起,王爷急怒攻心之下,拿着把大刀砍向瑞安王府,若不是王妃及时让人阻止,估计瑞安王妃早已被砍成两段。之后,瑞安王妃再也不敢登门了。
事隔大半年,山东的深秋已有凛冽的架式,瑞安王又被皇上下旨申饬,这下看他们还得瑟。
对于瑞安王的遭遇,黄小花是毫不同情的,反而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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