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最快的春天的脚步悄悄来临,江雪歌的身体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那些前梦旧事,就好像梦一场,梦魇之后,分外清晰,她每日躺在床上,望着灵儿她们打开的窗户,望着窗外柳枝抽芽,桃红盛开,一日一日,气温渐升,春天,真的来了。
春分时节雨纷纷,不知怎的,心头却有一点点微凉的感觉,仿佛那冬日的冷意还未散去,春日的湿气里带着微微的寒意。
江雪歌的伤势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那颈上不必拆去的线,也随着日头的过去,而慢慢地变成了一条淡粉色的线。
只是至那日后,北风烈再也没有来过,江雪歌知道他这是为了她着想,毕竟还女未嫁,男女还是要大妨的。
方婆子那日便被北风烈活活砸死了,而江夜月则因未有实质证据证明她参与了此事,且淑妃出面做保,也从京都府尹中放了出来。
只是出来后,没开口问过一句江方氏的事,更没有去探望过江方氏一次,有时候江夜明和江夜怀两兄弟去看她,她也是爱搭不理,只是自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小景,冷着脸久久地不说一句话,凭的让两兄弟感觉与她添了许多的生疏,只是时常在不经意间,从江夜月那凹陷下去的淡漠眼底,会看到偶尔滑过的一丝彻骨恨意。
陈妈妈坐在江雪歌身边,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神色,感觉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点淡淡的红润之色了,便是开口言道,“大姑娘往后可不能再如先前那般良善了,若是当初硬下心肠,将那恶毒的方婆子赶出江府,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糟心事了,但好在你回来了,只要你回来了,便好。”
江雪歌听到陈妈妈这一句话,眼神有些飘渺,喃喃道:“如果……不是他推了我……不是她劝说了我……”
她话说了一半,却是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在昏迷中,梦到他死命地拖住她,也许,她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回去她来的那个地方了,不过她说得对,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兴许早就不在了,兴许早就死了,若真的不管不顾回去,兴许也会如她那般,成了孤魂野鬼!兴许她曾经受的苦太多了,多到她累了倦了,竟是宁愿继续做孤魂野鬼也不愿再和自己换回身体…
日复一日过去,春天不知不觉中走了,夏天又来了,而一直静养的江雪歌身体也基本恢复过来,一大清早,灵儿便打了水为江雪歌洗漱,自她身子康复后,每日去老太太处的晨昏定省也又放到了日程上。
在床上躺得太久,江雪歌现在很喜欢多走走,便没坐轿领着灵儿一路走走停停往老太太院中行去,路过大花园地时候,江雪歌见着园子里的那一簇簇开得正艳的芍药,便让灵儿摘了几枝一会儿送到老太太屋子里去。
主仆两人从锦绣园旁走过的时候,忽然听到那里传来几声吵吵嚷嚷的声音。
江雪歌迎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两个老婆子带着几个小厮和一个丫鬟,正往外收拾了一些包袱细软,又拿了些平常所用之物,往大门口的两张青布帘子的落魄马车上放了上去。
那两个婆子吵吵着,“方氏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动作快着些点儿,前头老太太早就吩咐过了,别耽搁太久,收拾完了东西就赶紧的离开这里,你拖拖拉拉的一会儿这样忘了,一会那样忘了……我知道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也告诉你,你就算是磨到天黑也是没用的,老太太早就吩咐下来,谁敢来送你就跟你一起逐出江府,你就别拖累别人了,两位少爷和二姑娘今儿个是不会来送你的,你还是快快收起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吧,再不走怕是又要落老太太的埋怨了,连带着还要让我们跟着挨骂,你可别拖累了我们,还不快赶紧的出来,给我快着点儿,走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脸上包着布巾的丫鬟从锦绣苑中扶了一个妇人走出来,步子一摇一摆的,像是身子很虚弱,腿脚也不太利索的样子,身上只穿着破旧的布裙,单薄而瘦弱。
江雪歌淡漠地看着那个脸上溃烂,身上露出皮肤的地方还淌着浓水的江方氏,未有半分的心软,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而江方氏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是自前年那次送灵巧到锦绣苑中过后,江雪歌第一次见着她。
江方氏今天特别沉默,不言不语,任由着灵巧半拖半拽地扯着她从院中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方氏似乎腿脚不利索,差点儿被门槛儿给拌了一跤,待她有些甚是狼狈地稳住身形的时候,一抬头,隔着花坛,也正好看到了站在这边的江雪歌。
江方氏冰冷的目光里顿时透出了浓浓的愤怒和恨意,对着江雪歌狠狠地瞪着眼,那些透过眸子而流出的恨意,一点儿也不比当初少,而那同样长了烂疮泡的薄唇开合了几下,江雪歌却毫不意外地一下子便看出了她嘴中咬牙切齿而出的话是什么,那分明就是在骂她——小贱人!
江雪歌冷笑地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屑和漠然。
江方氏的脸更是沉了几分,却是朝着江雪歌的方向往地上猛地吐了口痰,似乎这样便能辱蔑了江雪歌一般。
江雪歌表情淡淡地看着江方氏,没动,也没出声,江方氏这种人,你越是理她,她便是会越上脸,且江方氏如今这般模样,她还真是不屑得理她。
江方氏着脸嘲着江雪歌又呸了一声,这才朝着马车走去,而那两个婆子和几个小厮立即离得她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上江方氏身上那见不得人的脏病,江方氏狠狠地瞪了那两个婆子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爬上了其中一辆青布帘子的破旧小马车,那两婆子这才把手中剩下的包袱细软都丢了上去。
灵巧这个时候也是看到了江雪歌,便是走了过来,“给大姑娘请安。”
“这是怎么回事?”江雪在病中的时候,没有人跟在她面前提起过半句江方氏的事。
“回大姑娘,这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方氏年前就已经被休弃出了江家,只是她那个时候刚好不小心摔断了腿,老爷良善,便允了方氏留在府中把腿伤养好了再出去,现在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是不能再留在这里给江府抹黑,本来是想把她送回方家的,可方氏的娘家人容不了她,不让老爷把方氏送回去,而老爷念着多年的夫妻之情,不忍见她流落街头,前些日子便给方氏在京郊乡下买了块地,盖了三间房子,还买了一个小丫鬟一个老婆子,今早老太太又给了三百两银子,便让她今日立即起程搬到京都乡下去。”灵巧这些时日看起来倒比当初更添了几分神气,说话也不似当初伤刚好的时候那般畏畏缩缩,看来她在锦绣苑中与江方氏处得很不错呢。
江方氏的腿其实是被灵巧那次给打断的,只是她这种得了下作病的人,谁还会去关心她是真摔伤的,还是另有隐情,这些都不是旁人会关心的事,因此,就算她说破了嘴,也没有半个人理她。
“京都乡下?”江雪歌倒是没想到竟然连方家都不肯收留了江方氏,官家薄情,果真如此。
“是,那里现在已经收拾妥当,奴婢这就要与方氏起程前往。”
“江夜明两兄弟和二姑娘怎么没来送她一送?”
灵巧回道:“老太太发了话,府里谁都不允去送方氏,否则,便随了方氏一起出府,永生不得再回京都。”
江雪歌听到这话,还是惊了一下,老太太这次看来是真被气着了,可她的心里却是越发的瞧不上江夜明两兄弟和江夜月了,为了自己的富贵容华,竟是怕被连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敢来送一上一送,若是担心老太太责罚,大可悄悄的来看上一眼,送上一送,这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太那话其实明眼人一听便知是气话,大房就这几个孩子,难道还真能赶了他们出去不成?
江雪歌对那母子几个都没好印象,也懒得去多管闲事,便回头看向灵巧,“那乡下定是比城里清冷许多,你若是不想去,我便去跟四婶婶说一声,让她换了别人去便是。”
灵巧忙摇着头回道:“谢大姑娘好意,奴婢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只要能有口饭吃,能天天跟在方氏身边看着她一日不如一日的苟延残喘,奴婢便知足了,且奴婢在她身边,还能盯着她不让她再出来害人。”
江雪歌见她执意如此,便也不勉强她,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你的药快吃完了吧,一会儿我差个人去沁雪园让朵儿给你送些药过来,你放心,往后每隔三个月,我便会让人给你送药过去,这样你才不会被江方氏传染了去。”江雪歌说的是避感染江方氏病症的药物,灵巧成天与江方氏处在一起,若是不吃点预防药预防一下,怕是早就被江方氏给传染上那难言之隐的病症了。
“奴婢谢过大姑娘。”灵巧自是弯着笑眼谢了恩。
灵儿立即便唤了一个小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去把朵儿寻了过来,就说是让朵儿把灵巧治脸的药带些过来。
那小丫鬟偷偷抬眼看了看灵巧那被布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便是信以为真,立时就蹦蹦跳跳往沁雪园的方向跑了去,心下里却是想着她现在为即将成为世子侧妃的大姑娘办事,说不定将来大姑娘记得她,还能顺带着把她也一块带到镇南王府中去过好日子呢。
江雪歌又和灵巧说了会儿话,朵儿便跟着那个跑得脸蛋红扑扑的小丫鬟走过了来,灵儿拿了几个小钱赏了那传话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知道她们定是有话要说,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江雪歌这才从朵儿手里亲自拿了药放到灵巧的手里,灵巧忙感激的收下。
那边站在车边的两个婆子脸上带着急色,频频地向这边看过来,江雪歌知那婆子定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要尽快带江方氏出府,便也不再多留灵巧说话。
灵巧欠了欠身,便是说道:“大姑娘当初救下奴婢,奴婢这一生都会紧记在心中,只是奴婢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是没有福气侍候大姑娘报那救命之恩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紧了方氏,让她在乡下不再出来害人,也定不会再让她踏回京都半步。”
灵巧说完,便当即跪下给江雪歌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跑回了马车旁,掀了那青布帘子便上了车。
一个小丫鬟,一个小厮和一个赶车的老头,再加上车里的灵巧和江方氏,几个人就赶了两辆破旧的小马车,从锦绣苑的后门匆匆地走了。
那帮着收拾东西的几个小厮远远地冲江雪歌行了礼,便退了下去,而那两个刚刚一直催着江方氏走的老婆子则是过来给江雪歌问了安,江雪歌点了头,她们才退了下去,江雪歌淡淡看着她们走远的方向,应该是去给老太太回话去了。
想着这分怕是都过了请安的时间,若是再不过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江雪歌也不再说什么,带着灵儿紧走几步往老太太院里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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