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一粒粒地从头上滑落。夏侯醇阴沉着脸色问户部尚书:“李本末,江南的粮食要几时才能抵京?”
李本末道:“最快也得半月才能到。臣已经派专人去催了。”
夏侯醇屈指算了算,半个月是饥民能捱得住的最大期限,再拖延下去,情形就难说得很了。正沉呤间,又听李本末说道:“陛下,只是道路艰难,路上恐怕生变。。。。。”
夏侯醇道:“朕知道这路上不好走,只是这灾情实在是刻不容缓,你再去传朕的旨意,让他们增加人手,日夜兼程,定要在半月之内赶到。”
李本末答应了。夏侯醇目光缓缓扫过书房内的众臣,说道:“江南到京城之路一向难走,目前朝廷急需钱浪赈灾,江南的财物却不能及时送达,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他的心思众臣不是不知,却仍是一阵默然,谁也不肯开这个口。夏侯醇双眉一轩,正要说话,却见人丛中闪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跪下道:“陛下,臣有话说。”正是内阁首辅大臣宁间非。但听他言道:“陛下,江南与京城路长且阻,致使朝廷令不能及时下达,江南财物在途中多有耽搁,为患日久矣。臣愚见,解此痈疽之患,当是征发民夫,疏通河道,开通漕运。”
此言一出,顿时众臣小声议论起来,不大的南书房内顿时人声嗡嗡,夏侯醇沉声道:“列位有什么话便大声说出来,让朕听听。”
果然户部尚书李本末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一坏了祖宗家法,二则劳民伤财,实乃下下之策。”
原来本朝开国以来,自太祖始,怜天下民生饱经战火灾祸之苦,一开国奉行的便是修养生息之策,轻赋税,薄瑶役,四十余年来不曾有个大兴土木之事,更不曾广增民夫,征发重役了。
夏侯醇听了李本末之言,气往上冲,冷笑道:“那么李爱卿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这话一出摆明了他是倾向于宁间非的想法,众臣中善于观风瓣色之人便即明了。李本末却仍不知死活地道:“这灾情眼下是重,可是只要捱过初冬去,江南的粮食便可到,本季也有作物成熟,当可缓了燃眉之急。一旦开征民夫,则劳民伤财,永成祸患。”
只听宁间非道:“依李大人之见,原也使得,怕便只怕来将来再有灾情,李大人是否又要这般运筹策划,捉肘见襟之苦又卷土重来,倒也有趣得很。”
他语气平淡,言词中的讥诮却是任谁也听得出来。
李本末连日来忧心灾情,更兼夏侯醇逼得他紧,早已经是满腹急火没地泄去,听了此言,怒火攻心,看了宁间非一张秀丽的面孔竟是说不出的厌恶,紫胀了脸皮道:“宁大人,你屡出下策,蒙蔽圣上,到底是何居心?祖宗法制是能随便更改的?”
他脸红筋胀,口不择言,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句话是将夏侯醇大大地得罪了。须知夏侯醇为人一向好强,因为登基时年纪尚幼,生怕众臣背地里瞧不起他,自登位以来便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向往的便是作一代明君。最听不得的话便是说他糊涂昏庸的言论,这李本末无意中却犯了他的大忌,间非是个聪明绝顶的,只微微笑了一笑,便不再言语。
果然只听夏侯醇冷冷地道:“那么李大人是以为朕是昏聩无能,任人蒙蔽的了?”
李本末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夏侯醇的性子是不受人激,越是反对得厉害他越是要作,当下说道:“就依宁间非之议,一面再派人手去江南征调粮食,一面征发民疏浚河道,只是这事着落到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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