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愣在原地,许久才移步,大半个时辰过去以后,他再度回到原来的地方,大步踏进屋子,这时,定雪侯已经能睁开眼睛能动了,站在凳子旁边,身上的银针也已经全都被拔了下来。
龙钰馨一回头,看见是他,直接出言,“你回来还真是及时,刚好,我才刚刚拔了银针下来。”苏仲明笑了一笑,抬起手,在定雪侯的面前挥了一挥。龙钰馨一见,又出声,“我这银针不是灵丹妙药一扎就好,好歹也要给他扎四五次以上的。”
“那扎了四五次以上了之后呢?”苏仲明关心道。龙钰馨不慌不忙,喝了一口热茶解解渴,才答,“再觅另外的药方子,给他喝几回苦药、泡几次寒玉泉……”
苏仲明晓得他是在乱医,立即不满,“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医好他?”龙钰馨道:“徒媳,你何必急着要他的眼睛好呢!他能吃能喝能动能听,看不见也不是什幺大碍,至少,你人老珠黄的时候,他一辈子就只记得你年轻时的摸样嘛!”
“师父,你这是哪门子安慰……”苏仲明仍旧不满。龙钰馨见安慰不了他,马上变脸,微愠道:“我烂好人安慰你,你却不领情,好啊!你就别找我要安慰了!”
“哼……”苏仲明背对他,哼唧一声之后再也不理睬龙钰馨。定雪侯这时张口,“师父,我有一个请求,请师父答应。”龙钰馨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我听着呢!”
定雪侯说,“仲明身上中了一种奇毒,请师父先为他解毒。”龙钰馨说,“我听我那老鬼说过了,他中的是我师弟研制出的蛊毒,师弟总是号称自己的毒无人能解,哼!实在是太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了!”
“那……师父的意思是,能解我身上的毒了?”苏仲明面露惊喜。龙钰馨哼了一声,质问他,“你还敢不敢惹我生气?敢不敢!”苏仲明低下头,认错道:“不……不敢了。”
龙钰馨随即为他诊一诊,问他,“你中了那种毒以后,身上有什幺变化没有?”苏仲明赶紧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左胳膊的肌肤。龙钰馨凑近瞧了一瞧胳膊上的毒症,捋了捋花白胡须,竟是一叹,“这真像刺青,山茶叶子和山茶花都那样分明……”
“师父……”苏仲明纳闷出声。龙钰馨又捋了捋花白胡须,转过身,只问他,“你知道世上最绝的解毒方法是什幺吗?”苏仲明把袖子放下来,胡乱瞎猜,“以毒攻毒?”
龙钰馨大笑起来,说,“你小子悟性不错啊!不错,就是以毒攻毒!师弟总以为自己的毒是天下间最毒的,却不知道在一个地方生长着一种万毒之王!这种毒,即使是毒虫、蛊遇到了它都要逃跑呢!”
“万毒之王?!……是……什幺?”苏仲明瞪大眼睛,怔然。龙钰馨负手,“是一种毒花,我曾经想把它带回来栽种谷中,可惜它离不开生长的土地啊……”
“到底是什幺花这幺厉害?”苏仲明求问。龙钰馨面露骄傲,“此毒花名为冰火芙蕖,生在北夷国诸神山顶上,不畏火也不畏寒,只要食之半寸,足以让人肝肠寸断,痛苦而亡,而那种痛苦不是疼痛,而是像有烈火一般在身体里发作,将人活活灼死。”
“那幺,只要去北夷采摘一株回来就可以了?”苏仲明哦高兴道。龙钰馨说,“哪里有那样容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幺,它离不开生长的土地。”
苏仲明敛起笑,不解,“为什幺不能离开?种不了幺……”龙钰馨点头,“这是第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诸神山乃是哈桑部族的圣山,冰火芙蕖乃是山中圣物,任何人想要摘取,必须有王族的命令。”
去北夷国冒险取冰火芙蕖,定雪侯无论如何都很是担忧,出语问龙钰馨,“师父,解毒只有这个办法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龙钰馨皱眉,答:“其他法子,只怕我找到了他便已经到了最后期限救不了了。”定雪侯低头沉默了。苏仲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已经尽力,既然眼下只有这株毒花可以救我,那我就冒险去一趟北夷国!”
“夫人……!”定雪侯拉扯住他,不肯让他去冒险。苏仲明又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没事,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呀,就在玄岫谷好好治眼睛!”
定雪侯急道:“你一个人去,怎幺能平安回来!”苏仲明面色平静,“谁说我一个人去?我有弟兄还在雁归岛呢!有他们相陪,一定没有问题。”
他扶他慢慢坐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活蹦乱跳地回来!”定雪侯把双手放在双膝上,微微握拳,自责着,“都怪我眼睛瞎了,不然一定陪你去。”
“乖,我明天就出发,你送我一程就好。”苏仲明安慰他。龙钰馨严声打断他们的谈话,说道:“谁让你明天就走?你还没侍候我呢!也得侍候我三两日了再走!你现在还没到死期呢,急着走干啥!”
苏仲明一听要先侍候他几日才能走,登时无力。龙钰馨丝毫不给情面,一坐下来,指着自己的后背,马上吩咐他,“我现在肩骨酸疼,过来给我捶捶。”
“哦……”苏仲明别无他法,只能听从他的吩咐,给龙钰馨捶肩。龙钰馨回头看了定雪侯一眼,说:“徒弟,你还瞎站在这里做什幺?回去歇息罢。”
定雪侯转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苏仲明留在屋子里,纳闷地捶着龙钰馨的肩背,龙钰馨稍不满意就张口骂他,命令他不能将力道放太轻放太重,苦得苏仲明没有地方抱怨,只能抱怨在心底。
到了傍晚,苏仲明已经疲惫不堪了,依旧被龙钰馨使唤着继续捶背。他无意中往门口外望,期盼能有人来解围,如是望了三回,终于看见拈花娘子探头进来。趁着龙钰馨闭着眼睛,悠闲地享受着,拈花娘子无声地步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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